距1996年春風文藝出版社“布老虎叢書”出版我的長篇小說《情愛畫廊》,至今已經過去了8年。2005年,將由時代文藝出版社推出該書的修訂版,我頗感欣慰。
時間往往使生活中的愛情破碎或是變得麻木,但時間會留下那些關於愛情的美好文字。
因為愛情原本就活在我們的夢想中。
沒有夢想的人生,是蒼白而可悲的。夢想是激發人類去創造生活、改變生活的一種基本動力。在這樣一個物欲橫流的商業時代,愛情理想主義,多多少少能喚起人們對物質、財富、功利的質疑,填補一部分人的精神空白,也許能夠抵禦或是拒絕低俗與汙濁,使心靈和情感得到短暫的淨化。
不同的階層會有不同的理想——《情愛畫廊》表達了一部分知識分子、一部分白領階層、一部分藝術家,還有一部分向往崇高生活的普通人心靈深處的愛情理想。人類文明發展的曆史,本身就是一個不斷追求完美的過程。人的天性是憧憬完美的。藝術的真實不能簡單等同於生活真實。文學作品若是在“夢”的語境中來表現愛與美,會發現並拓展讀者潛在的心理和審美需求。
千百年來,愛與死是文學永恒的主題。進入21世紀,種種刻骨銘心、淒美決絕的愛情故事,仍然打動並征服著讀者。盡管文學世界中的愛情版本永無窮盡之時,但作品中敘述與表達愛情的語言,似乎正在一日日枯竭與衰退。在這部小說中,我試圖用藝術家的繪畫語言,來替代文學的敘述語言。當讀者們穿過這道長長的畫廊,用眼睛欣賞那些被愛情催生同時又催生著愛情、訴說著愛情而同時又被愛情訴說的畫麵時,在那些絢麗的色彩、奇異的光線、怪誕的構圖麵前,你們是否同時能感覺到書中人物內心激情的震蕩、喃喃絮語中的溫情、深沉的苦痛以及最終戰勝自我的理性光芒?
《情愛畫廊》以女性的審美價值觀來寫“性”。在人類文明史上,“愛”與“性”始終是難舍難分又若即若離的,它們時時呈分裂狀態,又常常重疊與聚合。有愛的性和有性的愛;被愛所激發所驅動的情欲和“性”行為,兩情相悅所創造的歡娛和快感,是超然於實利和世俗之上、生命中最美好最壯麗的時刻之一。愛與性的同步,正是為了抵抗流行文化企圖將“愛”與“性”拆解的濁流。書中的女主人公的身體之美,隻有在成為自己精神象征的前提下才是有價值的。為了徹底擯棄父權曆史強加給女性的文化遺傳,女主人公舍棄了原有的家庭,離開了女兒,傳統的“母性”和女人的“自我”發生了猛烈的衝突,親密無間的母女關係不再構成文化意義上的承繼關係,而是背離、中斷,還原成生命獨立的個體。如我的女主人公秦水虹那樣具有現代精神的“女性美”,不再是被男性本位文化所掌控的女性形象,而是在今天開放的社會背景與生活形態中,重新蘇醒的女性自我。
小說的故事發生在煙雨朦朧的江南小城與粗獷的北方都市之間。這也許隱伏著某些文化觀念上的碰撞與交融;也許更為含蓄地表達了在今天這個變幻莫測的人世間,固守與行走、喧囂與寧靜、排斥與寬容、沉潛與浮漾的矛盾。
文化被曆史和人塑造。20世紀持續至21世紀的“愛情”觀大震蕩,有助於社會的細胞更新和基因修複。我相信,兩性關係平等和諧的理想,也將在這一過程中得到提升。更為人性化的書寫,一定同人類靈魂深處的夢想有關,隻是,它需要時時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