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卿大概知道她不會對他做什麼,愈發膽大起來,也不再裝模作樣,一進屋,就直接躺上床鋪,完全將九域當作空氣般視而不見。
九域失笑地搖搖頭,他哪是什麼心機深沉的內應,明明隻是個未長大的小孩,雖然聰明,也還隻是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武功平平,也不知道鳳辰怎麼會派他來。
月夜寂靜,九域依然睜著眼,起身點了紅卿的昏睡穴,飛身出屋。
小心地避開守衛,來到青沂房門口,躡手躡腳地推開門,他房內燭火早已熄滅,漆黑一片,借著月光能看到床上模模糊糊的身影。
走至屋中央,腳再往前踏出一步,下一刻,眼前已不是房內的場景,九域望著一望無際的黃沙,瞬間明白過來,睡覺竟然還弄個幻陣,是為了防她?他是有多不想見她。
火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黃沙滾燙,整個沙漠就像是一個蒸籠,一絲風也沒有,粘稠的空氣好像凝住了般,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
試著運轉內力,竟然提不起絲毫!
不過半刻,九域已口幹舌燥,她簡直想破口大罵,這幻陣未免也太真實了,雖然沒有危險,但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和拿刀割她兩下又有何區別?
雙腳越來越無力,走了許久,終於在一成不變的黃色中看到一抹綠,一株翠色的小樹突兀地立在黃沙之中,明顯就是這個幻陣的陣眼,一腳將樹踹倒,眼前又恢複了屋內的黑暗,而她人已無形中往回走至門邊。
九域盯著床上的人,眼裏閃過危險的光芒,陣法已破,我一定會好好和你算算這筆賬的。
然而當她再次走至屋中央,看著眼前熟悉的黃沙時,險些沒有氣出一口血,竟然布置了連環幻陣!
努力將心中的抑鬱壓下,咬牙再次上路。
途中,還路經了她第一次踹倒的樹,瞟了眼那棵倒地的樹,繼續往前走,也不知過了多久,隻感覺身體已經疲憊得麻木,第二棵樹才出現在視線內,第二個陣眼所在地竟然比之第一個遠了將近一倍!眼前的場景再次回歸房內。
九域恨恨地瞪了眼床上的身影,算你狠!
帶著滿心的鬱結和欲求不滿拂袖而去,經過亭子時,手起掌落,亭中的石桌在她手下頓時化為粉末,聲響驚動了守衛。
“誰。”
人一閃,已不見了蹤影。
翌日,刑部,瑾瑜歡快地跑到她麵前,“大人,昨晚玩得可還盡興?”
心裏湧上無邊的煩躁,哪壺不該提哪壺,九域陰沉著臉,低吼道:“滾。”
瑾瑜縮了縮脖子,一溜煙跑了,這位九大人明顯正在怒頭上,她可不去觸這個黴頭。
九域平息著內心的不悅,盯著麵前的桌案,陷入深思。
不管是家族賦予青沂的身份和要求,或是自己向他索求的,他一直都是在被迫承受著一切,從來沒有拒絕過,但他也從來沒有答應過,難道這一切,他隻是將之當作分內之事嗎?而他,其實沒有任何情。
胸口有些悶,苦笑一聲,她竟然又再一次為情所困了。
瑾瑜再次蹭到九域身邊,立刻接收到一道淩厲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急忙開口說道:“九大人,不是我想過來礙你的眼,而是桃花公子剛才派人送來口信,邀請九大人湖上泛舟。”瑾瑜說到最後,語氣帶上一分歆羨。
九域疑惑不解,邀她遊湖?這個桃花公子不僅打探她的事,現在又接近她,究竟有何目的?她可不認為這隻是巧合。
“瑾大人可要隨我一起去?”
瑾瑜絞著手指,酸溜溜地瞅著她,“下官有自知之明,就不去湊熱鬧了。”
思凰閣,廊橋上裏裏外外站了幾層人,除了女子,竟然還有男子,所有人皆眉飛色舞地遠眺著湖上的一艘畫舫,畫舫製作精美,兩層結構,比屋分房,像飄在水上的一座小閣樓。
九域踏上廊橋的欄杆,縱身一躍。
人群頓時一陣騷動,“她竟然想過去,不怕桃花公子將她趕下來嗎?”
“聽說桃花公子今日約了人,不會就是她吧?”
有人看著那抹紅色的身影,一臉恍然大悟,“那女子一身紅衣,我知道她是誰了!她就是近日飛鴻騰達的九域大人。”
“原來是她,聽聞九大人麵如冠玉,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她功夫也這麼好。”
……
蜻蜓點水般躍過湖麵,穩穩落於畫舫之上。
畫舫內,中有公堂,鋪設華麗,此刻,堂中正笙歌鼎沸,急管繁弦,而那個男子輕紗覆麵,閉目靜聆。
“桃花公子好興致。”九域端過他麵前的一盞酒,仰頭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