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北伐南燕(五)(3 / 3)

但是張綱投奔他之後,晉軍的攻城器械已經快要打造完備了,加上上次燕軍從地道裏偷襲的那次讓晉軍損失不少,劉裕心裏也是憋著火了,更重要的是,劉裕此時得知了一個令他深為震驚的消息,占據廣州的盧循和徐道覆趁著他北伐南燕,朝中兵力空虛的時候,已經起兵北上了。

而且告訴他這個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麾下的沈林子,沈林子一家先前是孫恩的屬下,而且頗得孫恩的重用,這次盧循來信說,他們已經在廣州造好了高大的樓船,軍器鎧甲也都準備好了,借鑒劉裕反桓玄的例子,聯絡他們就是為了在劉裕的身邊布下伏兵,等到他們起兵的時候,讓他們同時發動,隻要劉裕死了,這樣晉朝就會大亂,沒有了劉裕這個令他們深深忌憚地名將,盧循他們就誰也不怕了。(注:《宋書。列傳第六十。沈林子》)

可是沈林子覺得跟著劉裕混才有出頭之日,盧循他們再怎麼蹦躂也隻是小毛賊,哪比上劉將軍攻滅一國的戰績。盧循這次不僅通知了沈林子,順便通知了沈林子的同宗沈叔長,可是除了沈林子前來給劉裕報信之外,沈叔長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在劉裕的麵前。可以預見的是,他已經被盧循給說動了,當滅了孫恩之後,劉裕手下也收容不少五鬥米道的道徒,現在幾年過去了,劉裕也不知道他麾下到底有多少人還聽盧循的話。

所以,劉裕決定不等了,他要強攻廣固城,隻要廣固城一破,劉裕的大軍就可以南下守衛建康,而且朝中還有何無忌和劉毅兩個人,隻要他們能夠撐上幾個月,盧循他們這些跳梁小醜就蹦躂不起來。

到了二月四日晚,劉裕向麾下的所有將領下達了明日攻打廣固城的命令,而且是一定要攻下廣固城。可是有人提出了疑問,二月五日在皇家曆書中記載,乃是”往亡”之日,不利於行軍打仗,劉裕笑著說,“我往而敵亡,有何不可?”

正在這時,有一隻蒼鵝(灰色的大雁)忽然飛入了議事的軍帳之中,眾人都是驚詫莫名,也不知道這又是哪一出。劉裕屬下的胡蕃知道劉裕的心意,他一旦下定決心就絕不會更改,於是他靈機一動,“蒼是胡人的顏色,在出兵之前,有蒼鵝自動飛入我軍帳中,說明我軍明日一定能夠獲勝。”

次日,最後的攻城戰在一大清早就開始了,不得不說,張綱為晉軍設計的攻城車很是有用,不僅高大,最上麵的木板很堅固,還鋪了幾層生牛皮,再加上一些卸力的支架,城頭上的燕軍落下的滾木擂石也打不破它,還有油鍋的滾油、點燃的火把都不能使它燒著,箭矢就更不行了。在攻城車的掩護下,晉軍藏身於它之下,推著它向城門撞去,巨大的撞木撞得城吱吱作響。晉軍登上高大的飛樓,在下麵人推動下,藏身於其中的木箱子中,居高臨下的放箭,然後在接近城牆後,放下折疊好的懸梯,順著它登上城頭,與燕軍戰成一團。

這一次,劉裕是四麵圍攻,全力開火,上次檀韶因為失誤而劉裕降職,這次他攻城的時候最為勇猛,率領部下占據了城頭的一塊地方。在源源不斷的晉軍支持下,燕軍逐漸敗退,就在這時,慕容超的寵臣悅壽令人打開了城門,向劉裕投降。大兵如洪水湧入,晉軍便攻下了圍困八個月之久的廣固內城。

城破之時,慕容超率領著慕容氏的幾十名騎兵突圍而逃,沒有逃得多遠就被晉軍給抓住了,劉裕這時心裏正在惱火,問他為什麼不早日投降,慕容超不理睬。他雖然是個昏君,可是這膽子還是不小的,沒有向劉裕求饒,隻是托劉敬宣代為照顧自己的母親。慕容超被押往建康城處斬。結束了他從乞丐到皇帝,再從皇帝到亡國之君的跌宕起伏的一生。

攻破廣固之後,劉裕憤恨這一戰使北府軍傷亡慘重,要下令屠城,除了城中的女子悉數賞給北府將士之外,其餘的男子悉數處斬。這時剛投降的韓範就說,“晉室南遷之後,北方的漢人隻有依附強大的政權才能保全自身,他們本身是沒有錯的,而且他們總是漢人的血脈,今天王師前來北伐中原,是要把他們從異族手上拯救出來,但您卻要殺了他們,這與您的初衷不符啊。如果您今天殺戮過重,以後再有北伐的時候,想必他們也不會歡迎我們了。”

劉裕聽了覺得很有道理,這個韓範也看出他以後要北伐後秦,是個不錯的人才。即使如此,劉裕還是下令把宗室王公以下的三千鮮卑人全部斬首,他們的妻女全部沒入晉朝的官府,成為奴婢,再賞給這次北伐的有功人員。

大戰之後,就是齊地的治理事宜了。為了免除再有野心家占據廣固堅城作亂,劉裕派人拆了廣固的城牆,在它他的東邊,營建了北青州的新治所——東陽,羊穆之被任命為北青州刺史,而從南燕投降過來的韓範和封融也被封為郡太守。同時,檀韶也被封為琅琊太守,琅琊郡地處青州與建康之間的要道,北上是從這裏經過,這個要地自然要交給心腹之人才放心。

對於劉裕的大肆殺戮,宋代的司馬光老先生在編纂《資治通鑒》時狠加痛斥,說他有智謀勇略而沒有仁義之心,所以才沒有平定四海,成就一番大業。但是對比一下,司馬光所處的時代是深受儒家教化的時代,這個時代的皇帝都是以仁孝治天下,大臣們就是觸怒了皇帝也可以不死,這個情況如果在東晉那個年代實在是不可思議。

劉裕所處的時代,胡人縱橫北地百年之久,漢人深受其害,對於劉裕來說,慕容氏的族人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留下來再讓他們造反嗎?畢竟慕容氏他們是有前科的,當初慕容垂投奔符堅,到符堅勢弱時還不是背叛了他。如果今天劉裕也留下慕容氏的一脈族人,到時又出一個慕容垂怎麼辦?所以為了一勞永逸,劉裕就隻好選擇一個字,那就是殺。

話說南燕的慕容氏族人讓劉裕給殺得差不多了,北魏的慕容氏也給拔跋珪殺得幹幹淨淨,至於北燕,早兩年就快斷根了,在十六國時代混得風起雲湧的慕容氏家族從此消亡在中原大地之上。不,還有青海的吐穀渾一支,它一直在唐朝才被人給滅亡,可是至此以後,慕容氏再也沒有出現過橡樣的人才,什麼複國的春秋大夢,再無成為現實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