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映紅了半邊火燒天,將空氣也燒得幹澀澀的,帶著一絲煩躁的氣息。
深入群山的官道上,遠遠走來一個單薄的身影,在遠離皇城往北方邊界去的綿延群山裏,除了這一個旅者便再無一人。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穿著旅行用的帶鬥篷的灰色長袍,黑色牛皮軟底靴,背著個布製的背囊,步履匆匆,像是想在夜晚來臨之前,翻過這一個山頭,趕到下一個城鎮。
可惜他不知道,往北方的十萬大山裏少有城鎮,下個投宿的旅店他無論如何也趕不到了,隻因為本國與北方鄰國的交惡,一點國與國之間的經濟交流都沒有。邊境上也就隻有關防的駐兵和極少為駐軍而設的商號,城鎮必然也很少了。
果然,好容易翻過這個山頭,男人那藏在鬥篷帽簷下的雙眼一望向遠方,就心知今晚肯定得露宿了。
目之所及隻見山連山,樹連樹,久無人跡的官道在夜幕初降下若隱若現,最後消失在黑暗。
男人重重呼出一口氣,不再遲疑,又繼續之前的旅程,往下山的路走去。
四周是安靜的,也是靜寂的,男人的身影是孤單的,也是寂寞的,無處不在的落寞與漸漸漆黑的天色一起,悄悄浸染開來,融進夜幕下蒼莽的森林。
月已掛上樹梢,男人終於在下山之後,尋到一處淺溪,便在溪邊平坦草地上長著的大樹下,升起一堆火以抵禦夜深的寒氣。
火光灼灼,映亮了男人年輕的臉龐,竟是出奇的俊朗不凡——白膚細膩、藍眼深邃、劍眉飛揚、鼻梁高挺、薄唇微張,五官立體得好似米開朗基羅手下的雕塑。
烤著火的男人像是感覺有些熱了,伸手掀開亞麻鬥篷帽子,露出藏在陰影下的寬闊額頭與滿頭長發,竟然是一把比月光還要明亮幾分的淺銀色長發,在黑暗靜寂的夜裏,發出璀璨的光芒!
“唉……”男人心事很重,眉頭緊鎖著長長歎了口氣,將身體靠向大樹幹,闔上雙眼準備小憩一下。
四周愈發安靜,連空氣都似乎凝滯了,隻剩下男人幾不可聞的淺淺呼吸。
然而這安靜還不到一刻,火光下,男人闔著的眼皮就微微跳動了一下,伴著眼皮跳動的,是黑暗裏傳來的一聲落葉墜地的輕微“喀嚓”聲。
男人並沒有醒來,假寐依舊。
黑暗裏出現隱約的人影,成合圍之勢小心翼翼地向火堆靠攏,竟有十八人之多,且都身手不凡的樣子。
男人已經被包圍了,可還是氣定神閑地睡著,火光下,一抹冷笑浮現,孤寂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