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說虎毒不食子,你和你大哥都是你父親的骨血,就算你父親偏愛你些,也不至於聯合你去設計你大哥吧。”清姿也的確是在這一點上想不通透,於是也顧不得許多,直接說了出來,嚴狄似乎並沒有因為她的這個問題而惱怒,仍舊是風輕雲淡的。
清姿沒有固執著問同一個問題,而是轉了個話題,道∶“其實我覺得你戲份做得挺足的,就連那日你帶我去看轉日蓮,明明身邊沒有其它人,你那樣深情,若不是我現在知道了這些事,要是想來,還會以為你真的…”
“如果我是真的喜歡上你怎麼辦?”嚴狄半笑著插話道。
“不行,也不可能,曾經有個人親身告訴我,一個做大事的人不能有任何感情,你隱忍了那麼久,怎麼可以為此毀於一旦呢。”縱使嚴狄也不過是將她當作棋子,可對於他父親的事總是有些愧疚。
忽然,清姿聽見一陣鐺鐺聲,是鎖撞擊在鐵欄上的聲音,清姿噓了一聲,示意嚴狄不要說話了,清姿以為又是先前那位衛兵,隻是停止了說話的聲音,卻並沒有太注意。
“你怎麼進來這裏了,情況有變?”嚴狄忽然開口這樣說了一句,清姿方才注意到進來的人,是嚴狄的貼身近衛吉安,他朝清姿那邊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嚴狄也知道吉安的謹慎,但清姿也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便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了,於是道∶“說吧,她不算外人。”
“大少爺身邊有個近衛是我的同鄉,我灌了他幾杯才知道您在這裏,門口守著的幾位我打發了些錢就讓我進來了,大少爺倒是沒發現什麼端倪,隻是…”吉安見嚴狄如此不避諱清姿便也沒再多想,徑直說了起來。
“隻是什麼?”
“大少爺好像改變了策略,我托人打聽才知道大帥這幾日不思茶不想飯,身子消瘦了不少,又總是操心戰事,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可偏偏就怪在這裏,大帥前些日子還精神抖擻,甚至揚言可以打死老虎,怎麼就突然病了起來,按理說大帥就差一步就可以攻進黔南了,也不該為戰事愁苦了,我懷疑是大少爺等不及了。”吉安邊說邊注意嚴狄的表情,他深知嚴狄的隱忍,隻是到了這樣的關口,換了是誰誰都不會冷靜。
嚴狄果然怒罵了句混賬,聲音不算大,可其中卻蘊含的怒氣,他以手扶額,半晌才道∶“軍醫怎麼說。”
“軍醫替大帥調養了幾日還不見好,甚至是越發的嚴重了,他們懷疑是大帥的食物裏是下了某種慢性毒藥,殺人於無形,不至於引人生疑。”
清姿聽了這話才曉得是她下在糕點裏的毒起了作用,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嚴狄,心裏頭竟燃起一絲內疚,她像是陷入深潭,越掙紮越痛苦。
“托人向軍醫打探一下大帥的情況,再另找這人在城裏出名的大夫那裏谘詢下,盡快找到治療的法子,時間拖延不得。”嚴狄並沒有過於慌亂,至少他還知道如何處理好這件事。
“是,我會辦好這件事的,您也多保重。”吉安留下這樣一句話便離開了,牢房裏又隻剩下他們兩人,清姿一時不曉得說什麼便索性閉了嘴。倒是嚴狄,他心裏忽然特別想知道清姿的看法,仿佛她說的會讓他踏實,他歎了口氣,方問∶“你是怎麼看這件事情的?”
清姿不曉得嚴狄會來問她,一時無言以對,便隻好搪塞道∶“你們兄弟爭權勢,爭家產的事怎麼把我扯進去了,我先前說的那些不或是瞎蒙的,恰巧蒙對了而已,現在這事你來問我,我可真的不知道了。”
嚴狄沒有再問下去,他低下頭思索良久,方才輕輕淺淺的道∶“早些睡吧,明天等待我們的還不知道是什麼呢,連累你受苦了。”
清姿沒有再說客氣話套回去,她躺在牢房裏硌人的硬床上,蜷縮著身子,她閉眼假寐,腦海裏卻怎麼也揮不掉往日的畫麵,她忽然覺得自己可悲起來,縱使生得一副好模樣,卻是一生漂泊的命,她是父親的棋子,是鍾紓翰的棋子,也是嚴狄的棋子,似乎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擺脫不了這樣一個命運,永遠隻能做他人謀得權勢的工具。
外邊銀白色的月光,透著牢房裏的小窗子灑了進來,灑在她的身子,她竟不覺得月色與古人說得那般是清冷的,大概是她早就深陷這種清冷之中,才會早已察覺不到了,月色照亮了黑暗,可她還是找不著自己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