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黑暗裏講話,彼此看不見,也無需揣度對方神色的變化,清姿故作輕鬆的說∶“我沒有覺得你煩,我還以為是我惹著你了,你這樣說便再好不過了,我再也不用四處飄蕩了。”聽見清姿說“飄蕩”二字時,嚴狄心裏一陣辛酸,想他十歲之前也是過著這樣的生活,四處漂泊,食不裹腹,衣不蔽體,想來清姿近段時間也吃了不少的苦,他初次見到清姿時,她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可就在前天他在城牆那裏再次碰到她時,她的衣裳已經破敗,手上腿上的血痕讓人見了就心疼,她那時禁閉著眼睛,神色安定,若不是她蒼白的臉色他也許會以為她隻是走得累了睡著了而已。
嚴狄聲音輕柔的安慰道∶“不會了,你不會再那樣辛苦了。”
“白天裏十分無聊可不可以幫我找些書來。”
“我書房裏有許多書,明天讓陳媽帶你去,早些休息吧。”嚴狄聽說了清姿並不是煩他,心裏有些喜滋滋的,連說話的語氣都輕快了許多。
清姿隔著層層疊疊的黑暗,憋了許久還是說了聲謝謝。嚴狄並沒有回什麼,靜默著出去,帶攏門。清姿的這聲謝謝卻是由衷的,除了他,再沒有人三番兩次的說不再讓她辛苦的話。清姿突然之間覺得自己非常的罪惡,別人是真心實意待自己,可自己…清姿不願再想下去,她隻祈望這事早一些過去,越早越好,現今,她也隻好冷著心腸了。
時間一晃邊過去了一個月,這一月裏清姿除了待在房裏跟著陳媽學一些女紅外,就是待在書房裏看書,事情沒有絲毫的進展,這一個月來,嚴狄提他父親的次數少之又少。清姿還是從陳媽那裏打探了些消息,譬如嚴謹明每隔幾個月便會來到嚴狄的住處。
一日清晨,清姿閑來無聊,便從嚴狄的書房裏取來筆墨紙張,靜靜的練著字,她寫了首納蘭的詞∶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她才寫完上闕,突然有人握住她的手接著寫到∶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清姿不回頭也知道那人是誰,與嚴狄這樣親呢還是極不舒服,清姿極其自然的掙開嚴狄, 走到一旁假意拿東西,嚴狄也退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說∶“待在這屋子裏這麼久了,該是悶了吧。”清姿將毛筆放到筆架上,嗔道∶“可不是,你仔細瞧瞧,我身上都長了黴。”
嚴狄換了個姿勢,雙手撐開搭在沙發靠背上,樣子十分舒服愜意∶“那今天我要是帶你出去呢?”清姿起初是一喜,然後喜色又斂了下來,說∶“你又打趣我了,你要是真想帶我出去,我前些天央求你的時候你就該答應了。”嚴狄笑嗬嗬的起身,叫道∶“陳媽。”陳媽本來就在外邊侯著,嚴狄隻叫了一聲,陳媽就進來了。“讓吉安去備車,隻是可惜了隻能我們兩個大男人去了。”他吩咐陳媽,說道後半句的時候他又故意瞧著清姿。清姿這下覺得他的話可信了不少,但又並未表現得太過欣喜,試探性的問道∶“你說得當真?”嚴狄並沒有回答隻是又吩咐陳媽去準備一些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