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時,有穿軍裝的侍從官模樣的人走過來對那男子耳語了幾句,那男子本來笑著的立刻就變了臉色,隨即兩人走到一邊,那男子對那侍從官說話去了,清姿趁著這個空檔悄悄溜開了,她溜到門口避開了幾個多嘴的仆人變出了單府。
清姿在街上溜達了幾圈實在是覺得不安全,又想去陪沈伯母說說話,於是半路改道去了沈家。小巷子還是記憶中的那個樣子,巷口的芝麻茶,臭豆腐,紅酥餅子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伴著小販的叫賣聲,這都是十二歲之前的記憶,現今卻任舊清晰如昨日,清姿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她將手觸在石牆上,似乎在感受這些石頭的生命。有位母親坐在石墩上正給蹲在地下的孩子梳頭,隻是這樣再平凡不過的場景,卻勾起了清姿的傷心處。從前母親在的時候總會這樣給她梳頭,還總說盼著她出嫁那天親自給她梳妝,可如今,卻隻剩了這些折磨人的回憶縈繞著清姿,久久揮散不去。
小巷子裏的人似乎都還認得她,她每過一家便有人提及∶“是婉韻姐的女兒吧,都這樣大了呢,你母親還好麽。”清姿不曉得怎樣答複隻好說∶“嗯,好著呢。”
當然是好,人去了個無憂愁的地方,不用管顧這凡塵的種種,至少母親不用為了父親的錯行而傷心了。清姿加快了步子,沈伯母也剛從外邊回來,提了個手袋,臉上寫滿了疲倦,沈伯母該是耗了許多的氣力,以至於現在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要倒下去。
清姿上前將沈伯母扶住,沈伯母見是她,心裏極是憤懣,用力甩開清姿,罵道∶“還在這裏假慈悲做什麼,懷毅也快被你害死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們沈家欠你什麼了。”沈伯母聲音很大,又帶著哭腔,不一會兒便引來了隔壁左右的鄰居,清姿真正覺得自己成了罪人,有人在勸沈伯母放寬心,有的人在斥責清姿不該來激沈伯母,清姿想走過去替沈伯母擦掉臉上縱橫的淚水,卻被人攔住了,沈伯母啞著嗓子哀求∶“求求你做做好事,我們沈家再也經不起折騰了,你別再來了。”
有站在沈伯母那邊的人附和著說∶“你怎麼來了的,你爹不是能耐著把你嫁給一個老軍閥了麼,今天就是男方下聘禮的日子,全桐城人都曉得。”
縱使先前偷聽著二太太勸爹將自己嫁出去,卻想著父親素來疼愛自己,總是不會聽信二太太讒言。不料,事實清清楚楚的曝在她麵前時卻是如此的不堪。再加上清姿長這樣大頭一次受到排擠,她覺得自己是個不善水的人卻被孤零零的扔到海裏,四周的海水不停的衝擊著她,她越想是越掙紮越是下沉。清姿緊緊的咬著唇瓣盡量不準自己流淚。
清姿多多少少都會受些影響,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沈伯母,我先走了。”說罷清姿就轉身走了,她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像是失群的孤雁,彷徨不知所往,父親將她當做挽回生意的棋子,沈伯母又將她視之為瘟神,所思所想,令清姿的心再也寧靜不得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