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和痛苦全部都燃燒殆盡,燃燒殆盡……
公曆2017年,11月29日,東京市,中央急救中心。
“喝吧~”
臉頰一暖,良一接過對方遞過的咖啡,溫純的香氣,讓本就無聲的氣氛更加清靜。紙杯的邊沿掠過鼻翼,穩壓一口。眉頭一蹙,好苦,沒有加糖。
看到良一終於換上另一種外人看來比較正常的表情,遞咖啡的人唇線滿意的上揚。至少,也應該裝一下嘛!擔心的表情。在醫院這種地方。
前田坐下的動作牽引到良一身邊的氣流,敏感的良一察覺到前田心情的浮動,隱忍著的焦慮和不解,良一轉過頭,對著身邊剛坐下的人,低問:“前田先生,怎麼了?”
“你很放心。”篤定的語氣,前田故意壓低到隻有他們二人聽見的聲量。他一向的習慣,仆從尚且不被允許兀自發言,何況是保護皇氏一族繼承人的使徒,很多時候不得不保持幾近神經質的警醒。
“嗯,交給她了。”回複原本的表情,依舊是那麼平靜的臉。前田靜靜的看著良一,他不再說話,空氣中,隻剩下時鍾的滴答聲。凝睇手中空無的紙杯,兀自出神。良久,前田轉移視線,看向燈光下誤闖入室的鳳蝶。
時光寧定,時鍾指標滴答流動、鳳蝶羽翼輕巧撲扇。良一依舊直直的靠在椅背上,端坐著,似乎世上沒有什麼事能夠擾亂他。平靜至極端的人,良一。
前田抽回停滯在紙杯上的視線,抬頭,目光凝固在良一無論何時都是緊閉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良一臉上落下淡淡的陰影,和記憶中的她好像。容貌上的相似是當然的,良一和她流著一樣的血,才會有一份自己一直刻意回避的相似的氣息,一份足以讓自己的心不自覺溫軟下來的氣息。故意疏遠她的自己如此親近良一,十年前跪求本家的主事讓自己成為良一的使徒,實際上是為了彌補自己對她的思念,現在想來,隻能遠遠看著她的自己,真是愚弱的男人,居然一直在靠良一的相貌彌補心中空隙。
沒辦法,自己無法承擔起對她的戀慕。愛上她的人注定煎熬。她是劇毒的花,有著極端絕色的外表。但是,自己一生都不會忘記父親的遺訓:‘太過接近隻會喪命’。並不是因為‘真正重要的才要敬而遠之’,而是因為自己所愛戀之人,是隻可遠觀不可接近的存在。突然,他很羨慕良一,因為失明的良一看不到不該看到的東西,她的劇毒,足以讓美夢破滅的猙獰。唇線無聲上揚,扯起一道無奈的弧度。良一,真是幸運的家夥。
[手術中]的燈明,熄滅。
推床的輪子劃過地麵,帶出聲響。擔架床上的幼小身軀安靜的沉睡在白色的被單下,一個與良一麵容相似的美麗孩子,皇氏血族特有的細長鳳眸緊緊閉合,因失血而致的蒼白麵孔,彌漫著一份與死亡極為接近的美麗。呼吸器罩住大半臉麵,隻有規律噴灑在呼吸器上然後迅速消退的白霧,證明這個脆弱的生命還活著。小小的頭顱纏滿白色繃帶,輪子與地磚縫隙的碰撞,使得虛弱的頭顱微微晃動。紮著細管的手臂在擔架經過良一的時候,輕輕一動,滑落床麵。
“等等。”清亮的女聲劃破寧寂的空氣,帶來一絲波動。
前田用近乎神經反射的速度,閃身退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