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的起源,如果追溯起來,可能要一直追溯到上古時代的“魔神”蚩尤,或者更早的處於傳說時代的“帝江、句芒、蓐收、共工、祝融、燭九陰、強良、奢比屍、天吳、龠茲、玄冥、後土”十二祖巫。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在那曆史的長河之中,所扮演的都是不折不扣的失敗者,你若是執意問我,他們是否真實存在,我必須要負責任地說,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叫“蚩凡”。故事就從一聲“誒,老頭”開始
“誒,老頭,你說說我是不是天賦異稟?瞧瞧那幾個廢物,跟我爺爺學了半天神詞兒,念得是狗屁不通,再瞧瞧爺們兒,沒唱兩句,熊瞎子都被俺唱下了山!“長白山腳,馬鞍山下,一個髒兮兮的少年,正繞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麼,一邊說,一邊用自己的左手,悄悄地把留下來的鼻涕抹在了老者的褲腿上。老者顯然沒有注意到這點,或者說已經被少年繞得不勝其煩,敷衍道”是是是,能不厲害嗎?!人家幾個娃子不會唱也就罷了,也不知道是誰請下來了熊瞎子,忘了送神詞,還嚇得尿了褲子!真厲害!“
少年被揭了短,卻沒有一丁點害羞的意思,惡狠狠地把鼻涕朝著老者褲腿一抹,叫道“老頭,你怎麼胳膊肘向外拐,不提就罷了,一提我就他娘的生氣,誰當時第一個跑的?我要不是尋思你年紀大,會跑不過你?要不你看是誰尿褲子?”老者也不在意少年的粗鄙,嗤笑道“嘿嘿,小子,這你可別吹,老子就是上了歲數,還跑不過個娃娃?再說了,誰像你尿褲子了不回家還到處跑?唯恐天下人不知?”少年眼見著拌嘴是差了點火候,可他哪裏是吃虧的人,偷偷摸摸地繞到後麵,一發狠,把凳子使勁一抽,就聽到老者慍怒的聲音“你這個小王八蛋,就是老子把你慣的,來你別跑啊!等著。”從山林裏傳來了少年得意地笑聲“嘿嘿,老頭,你不是吹嗎?還跑過小爺?你今天要是能抓得住小爺,都不用你動手,小爺自己就把腿打斷!來來來!”
”蚩凡,你給我跪下!“長白山,白頭峰,一座殘破的小廟裏卻別有洞天,熙熙攘攘地竟容納了數十人,之前的頑劣少年跪在當中,一個壯碩老者正厲聲喝問著,但是氣氛卻並不凝重,有人竊笑,有人數落,更有無數的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老者在族中顯然威望極高,虎目一瞪,罵道“看看你們一個個像什麼樣子?神祠夠大,多跪幾個也無所謂?!”眾人見老者動了真火,霎時間鴉雀無聲,戰戰兢兢地盯著場中跪著的蚩凡,但一部分人的眼中還殘存著笑意!
老者看著跪在地上,依舊昂著脖子一臉不服氣的蚩凡,神情複雜,想了好久,一聲長歎,轉瞬間竟像是蒼老了許多,顫顫巍巍地坐在了祠堂裏麵的太師椅上,晃了晃手,緩緩地說道“老九,還是你來講吧,我有些累了!”站在人群最末的一個中年人應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走入場中,看眾人的表情,這中年人好像什麼了不得的妖怪,或恐懼,或厭惡,但都自覺不自覺地給中年人讓出一條路。
中年人看了看微微有些發抖,脖子卻昂的更甚的蚩凡,居然做了一個讓眾人大跌眼鏡的動作,輕輕地拍了拍蚩凡的腦袋,哪怕在族中都被私下裏稱作“九閻王”的他居然對著蚩凡笑了起來,“小凡,別害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實話實說就好,九叔跟你爺爺都在,就算有人想冤枉你,他也得拿出證據!”說完,還冷淡地掃視了一下眾人,平淡無奇地一眼,居然讓心懷鬼胎的眾人由心底散發出一陣冰寒。不管老虎表現的如何友善,他終究是噬人不見血的老虎!
蚩凡朝著九叔展顏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九叔,跟您商量個事情,中不?”老九雖然沒表態,但是示意蚩凡可以說下去,蚩凡輕捏了捏大腿,嘟囔道“剛他娘的從天池出來,就讓我跪著,腿有點酸了,九叔,要不我盤腿兒聽您說?”眾人雖然大多數都討厭蚩凡,但是也不得不佩服蚩凡的勇氣,尤其幾個年紀相仿的少年,毫不掩飾自己的崇拜之情!
蚩老九著實有些無奈,蚩家的子侄輩中,能被他蚩老九看上眼的也就是他蚩凡,聰明,機靈,膽子大還善良,可是這混小子的膽子也忒大了些,自己執掌神祠十幾年,還第一次聽說在巫祖和列祖列宗的令牌前,有跪累了想盤腿兒的人,這種事情若是叔侄私下裏,他蚩凡偶爾僭越一下,神不知鬼不覺地也就不了了之,可這眾目睽睽之下,甭說你跪累了,就是你雙腿跪斷,你把頭磕掉了,也沒聽說過能盤腿的!尤其是老爺子還在氣頭上,這不是明擺著讓老爺子下不來台?蚩老九心裏暗暗罵道“你這個虎小子!”
就在蚩老九朝著蚩凡偷偷使眼色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小子是真沒看到,還是故意地視而不見,眼看著就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蚩凡把腿快盤到了一起,蚩老九百般暗示無果之後,隻能對著蚩凡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而蚩凡還為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壯舉沾沾自喜的時候,笑臉還沒擺正,突然就感覺自己好像騰雲駕霧一般,“咚”地一聲,應該是撞到了神祠的立柱上,整個身體好像散了架,這時才感受到臉上清晰地劇痛,晃了晃昏昏沉沉地腦袋,才看到九叔正一臉無奈地望著自己,喉頭一甜,正想咽下去,卻還是沒控製住嘴角滲出的絲絲血跡。隻聽到爺爺氣節的聲音,卻不是衝著自己“老九,你是不是問不明白?要不你跪下,我先跟你聊聊?”
老九不自主地打了個寒噤,對蚩凡做了個抱歉的姿勢,冷聲問道“蚩凡,二叔下天池時,你在不在場?”蚩凡也看明白了現在的狀況,除了自己以外,誰也沒想跟自己逗悶子,隻好恭恭敬敬地跪正,規規矩矩地答道“在場!”老九滿意地點了點頭,加快了進度
“二叔有沒有說下天池幹什麼?“
“沒有”
“那你為什麼同他下去?”
“他說爺爺要求的”
“下去之後,發生了什麼”
“開始也沒什麼,走走轉轉,最後在停在一個像石碑,又像是磨盤的地方”
“然後呢?”
“然後二爺爺,就又哭又笑,對了還給我跪下。”
“……”
老九還未問完,一個披麻戴孝,腰纏白布的美婦跳了出來,“你這個小野種,害死了我爹,現在還敢胡言亂語,你這個天殺的小野種!”她左口一個小野種,右口一個小野種,蚩凡也不知是不是習慣,隻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不屑之意,溢於言表。倒是老九先聽不下去了,嗬斥道“你再在神祠出言不遜,擾亂祠堂,別怪我執行家法!”那美婦雖然容貌豔麗,甚至蹙著的眉頭更有一種柔弱的風情,但是眉宇間,透過眼鏡流露出的卻是令人膽寒的陰狠!
“呦嗬,九哥好大的威風啊!還家法?你這偏袒地不要太過喔!這我爹剛死,就來欺侮我們這些孤苦伶仃之人!誒,真是人走茶涼啊!爹啊,你睜開眼,看看那!現在這人啊,都等不到您下葬,就開始準備踩我們一腳啊!嗚嗚——咳咳!”說的是一個聲音悲切,哭的是一個聲嘶力竭,搞得老九也是無奈至極,隻能衝著女子身後的一個敦厚男子說道“久安,把冰兒拉下去,哭哭啼啼地像什麼樣子?”那敦厚男子也是有些畏懼,一邊輕聲細語地安慰著自己的妻子,一邊不動聲色地拉著她向外走!
還沒走出兩步,那蚩冰兒便“啪”地一聲打在了自己丈夫的臉上,“蚩久安,你還算個男人嗎?幫著外人來欺負你老婆?你說說你,自從我嫁給你,你們全家,你父母,你的親朋好友是不是都靠我來養?你算個什麼男人?沒有本事,又沒有腦子!嫁給你我真是瞎了眼,你把我放開,滾!少來碰老娘!”這蚩久安也真是憨厚至極,也沒有脾氣,哪怕雙頰被打得通紅,辱罵的旁人都難以接受,他依舊輕聲地安慰著蚩冰兒,嘴裏不住地道著歉,數落著自己的不是!
老九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裏更是慍怒,卻沒辦法表達,這種周瑜打黃蓋的事情,他一個外人怎麼說都不對,總不能教人家蚩久安怎麼打自己妹妹吧?那樣可真就炸了毛!再者說,他蚩久安要真是敢這麼幹,也不枉他做回男人!就在老九被這蚩冰兒撒潑打滾正弄地手足無措的時候,老爺子適時幫他解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