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百庭注視兩人緩緩分開身體,繼續含情脈脈,遲遲不上車,按了按車喇叭。夏侯彬跑來,向他說明小純不願回家的想法。歐百庭走到女兒麵前,壓製憂慮,盡量和顏悅色。“為什麼不回家啊?”
“夏夏——!”小純無視父親存在,喊著站到車旁的夏侯彬。夏侯彬會心地笑了。他剛剛告訴小純,他看了她的日記,喜歡聽她叫自己夏夏。“我餓了,去你家給我煮麵吃吧!”
歐百庭拉起小純就走,小純掙紮跌在雪地。拖著她走了幾步,歐百庭把她夾在腋下,到了車前撂手。小純立即藏在夏侯彬身後,尋求庇護,和父親相持不下。“我恨你!不要做你女兒!”
歐百庭伸手去捉女兒,不想她利用夏侯彬做盾牌,巧妙躲閃。他一把推開夏侯彬,小純嚇得,倒退不及,摔到地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解雇夏侯彬嗎?現在就說給你聽!”
夏侯彬把小純整個抱起,站立地麵。“誰要聽你說話,把你的話收起來騙鬼去吧!”夏侯彬搖搖小純,阻止她更多不當的措辭。
“小純,你是不是把過去的事情都記起來了?”女兒凶狠的神情讓歐百庭突感心灰意冷。“或者你根本沒有失憶是嗎?”
“你以前做了什麼,那麼害怕我知道?”小純感覺和父親的積怨絕非一兩日之事。歐百庭和李丹對等比較,她更本能地接近李丹。
“算了……”多日的勞頓和眼前的盛怒幾乎擊垮歐百庭。他急忙轉身,雙肘抵住車身支撐昏眩身體。“爸爸解雇他,是想讓他多磨練,積累經驗,有朝一日替代爸爸,可以負重、方能服眾。溫室長不出勁草,男人不獨闖天下學不會做事情。另外……”歐百庭始終顧慮夏侯彬對女兒是否真心。這樣的話自然需要變換方式表達出來。“爸爸,還擔心他是不是有能力給你幸福!”
小純不滿地小聲說:“要你瞎操心!無聊!多事!”
歐百庭壓了壓太陽穴,平緩轉身。“小純,可能爸爸很多時候不懂得怎麼疼愛你,但是無論如何爸爸是愛你的!別說恨爸爸好嗎?爸爸老了再也經不起那樣的話!”歐百庭身體微微搖晃,拍打夏侯彬的肩膀。“你來開車吧,我們一起回家!”
歐百庭坐在後排。小純站在車外,似乎仍沒有上車的意思。夏侯彬開玩笑說:“要不你來開車?”
“你以為我不敢?還是我不會?”
“上大學的時候,我夢想開著車,有個女孩坐在身旁。你願意現在就實現我的夢想嗎?”
小純搖了搖頭,隨即興高采烈地坐到副駕駛位置。
午夜時分,收音機裏播放著青春困惑和□□問題為主題的節目。夏侯彬轉換頻道,歌曲悠揚。女聲輕輕地歌唱。迎麵開過空空的貨車或滿載的客車。驟然亮起的車燈照進眼裏仿佛透過樹枝的太陽一般刺目。小純在忽明忽暗間,望見一個男人撲倒自己。“啊——!”小純叫出來,緊縮身體,眼睛因為驚恐睜到最大。
“怎麼了?”夏侯彬放緩車速。
“有鬼啊,他掐我脖子,就是這樣不放手……”小純舉著雙手示範動作。
“沒事兒的,有我在,別怕!”
“我真的看見了,他的眉毛裏有一顆黑痣。我看得很清楚!你不相信我是嗎?”警察做筆錄的時候,小純也說過黑痣。
“相信!我們說說話吧?!”夏侯彬拍打小純的手背。收音機裏開始播放另一首歌曲《生如夏花》,小純的手明顯抖了一下。夏侯彬握住小純的手,另一隻手開著車。“我給你講個笑話?”
“坐到爸爸這裏吧!”歐百庭拍了拍兩側車座。
“不了。”小純扭頭望望父親,繼而轉臉問夏侯彬。“你說,我看見的是鬼嗎?”
“可能不是。”夏侯彬判斷小純說的鬼是她某個記憶的片段。
“我知道他是誰!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夏侯彬的笑話講了一半,就被小純打斷了。“夏夏,我要考警校,你幫補習,好嗎?”
“不出國了?”
小純望望車後鏡裏的歐百庭,沒有做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