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氏也是見過世麵的人，見子軒這樣子，又聽了些小桃紅的話，也猜著了子軒是誰，連忙的行大禮拜見。子軒連忙讓了開去，道：“這倒讓子軒慚愧了，不受得！”二太太見這司氏倒知道些進退，且也還體麵，心中就有些喜歡，道：“他是小孩子，你別多這樣的禮！”司氏就對二太太道：“難得太太這樣的菩薩心腸，收留我們母女，貧婦一定做牛做馬，來報答太太的恩惠。司氏想向太太討個差事做做，無論的雜事，都願意！”二太太見司氏還聰明，就笑道：“這事先別說，來了好好的玩幾天，以後要真是閑得慌呢，跟程媽說，著她安排！”司氏聽了二太太這話，又連忙的拉著兒子女兒，向二太太謝恩。二太太就叫起來，想著畢竟的是不知根底的人，先在自己跟前看著些好，就對程媽道：“你先著她們一家在梓葉閣後麵的偏房住著，司媽媽按三等的月例，因著有兩個孩子，再加二十塊，每個月五十的例！”司氏知道這些大戶人家的規矩，且平白的一個月給自己五十的例，就是五十塊錢的銀子，心中自然是歡喜不盡，又連忙道謝。程媽帶司氏母女下去後，子軒就問：“四妹妹呢，這熱鬧的事，怎麼不見她？”二太太就道：“到二丫頭那裏玩去了，不知道呢，知道還不立即跑了來！”子軒聽了二太太這話，就連忙起身道：“我去看看她們在做些什麼？”說完就出了梓葉閣，穿過月亮門，上到蘭韻的閣樓。子軒一進屋，蘭韻就抿嘴笑，竹韻也笑。子軒奇怪道：“怎麼啦，我很好笑麼，看見我都樂起來了！”竹韻正在向蘭韻請教功課，聽了子軒的話，道：“喲，羞不羞啊！”子軒摸不著頭腦，道：“怎麼啦？”竹韻就笑道：“聽說你不要二姐姐嫁人，挨了太太的打？”子軒聽了竹韻這話，也笑道：“怎麼啦，我就是不要她嫁人，也不要你嫁人，不行麼？”竹韻就嘻嘻的笑，道：“那也得太太、娘親同意呢！”子軒就上前拉著蘭韻的手，央求道：“二姐姐，你不要嫁人，好不好，我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你！蘭韻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笑道：“傻瓜，是太太說著逗你玩的，且大哥都還沒有成親，怎麼著就到我了！我要是嫁人，第一個就跟你講！”子軒聽了蘭韻這話，就高興起來，三人一直玩笑到十點多鍾，子軒和竹韻才各自回去休息。小桃紅站在陽台上，看著夜色裏寬德路上零落的燈火，歎了口氣。天冷了，活得也冷。小桃紅想，自己有過快樂的時候嗎？每天，我都笑著麵對每一個人，笑，已經成了我的習慣。笑，隻是一種表情，一個麵具！在這表情、麵具的下麵，我都記不起我有多長時間沒有開心過，快樂過？也許是上輩子吧！那些歡樂是上輩子的，記得上輩子有嚴厲而慈祥的父親，有溫柔而善良的母親，有調皮的弟弟和牙牙學語的妹妹。那時候，在這樣的日子，父親總會把自己叫到書房，偷偷的從青色的長袍褂子裏，摸出幾粒糖果幾塊點心，塞到自己的手裏，然後微笑著把我抱在懷裏，教我識字。那真是我每天最幸福的時光，在父親溫暖的懷抱裏，撒著嬌，摸著他那硬硬的胡渣子，吃著糖果漫不經心的識著字。書房外，是母親忙碌而溫柔的身影，在燈火下，美的像一團霧，一個幻想。我活著，依舊活著的唯一美好，就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躲在被窩裏，想著上輩子的那個懷抱。父親走了，家倒了！小桃紅不敢也不願意去想那些可怕而讓人痛苦的往事，雖然自己一直就這麼走了過來，走得風光無限滿目淒涼。我現在就是站在懸崖上，想著隻能縱身一跳，一切的煩惱和屈辱，都會煙消雲散，我就會回到那溫暖的懷抱中去，那是多麼令人向往和幸福的事呢！可是，一切的痛苦和折磨，會因為我走了而離去麼？不會的，它們會像惡魔一樣，去糾纏我的母親和弟弟妹妹。要活著，不是為了自己！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萬一哪一天，我又能回到上輩子呢，這也說不定！佛不是說，人就是到這世間來吃苦的麼？正在小桃紅胡思亂想的時候，子樓從臥室裏走了過來，把一件大衣披在她是身上，道：“睡覺吧，晚了！”小桃紅輕輕“嗯”了一聲，轉過身子，摟著子樓的脖子道：“爺，你對我真好！”子樓側過臉，摸出紙煙，劃了火柴點著，深深的吸了一口，道：“怎麼了，有心事？”小桃紅笑道：“沒有！”子軒吐了個煙圈，道：“我可能要去日本一趟，最近！”小桃紅心中一動，連忙苦著連道：“去日本，幹什麼？你走了我怎麼辦，你走了，馬聯甲馬高勝父子，定要折磨我死的！”說著就哭了起來。子樓經過這幾個月的事情，也不再像以前般張狂和高傲，成熟了不少，道：“我想好了，你先到別的地方去避避，等我回國時再去接你！”小桃紅道：“我走了，我母親和弟弟妹妹怎麼辦？”子樓道：“一起到鄉下去過些日子再回來！”小桃紅抽泣著伏在子樓的懷裏，道：“無論你怎麼想怎麼對我，我都想跟你說，你，溫子樓，是我這一輩子，唯一喜歡過的男人。而且，我願意這樣喜歡下去，跪在你的腳下，喜歡！”說著，蹲下身子，跪在子樓的麵前。子樓連忙拉起小桃紅，有些感動，道：“別這樣，我也喜歡你，這你也是知道的！”小桃紅苦笑著道：“是，我知道！但是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現在這樣子，每天抽著大煙，過些日子，就會瘦得嚇人，而且時間長了，你就會厭煩的，我知道。”說著頓了頓，又道：“好吧，我到鄉下去，去了我也不想再回來了。找個地方，靜靜的等死！”子樓她說的這樣淒苦，道：“我過段日子就去接你，別擔心！”小桃紅道：“過段日子，你就結婚了，還能怎麼樣，到時候見了新娘子，怕不早就把我拋到九霄雲外去！”子樓笑道：“怎麼會呢，我是那樣的人麼？且我喜歡你，並不是僅僅是為了你的美貌，而是喜歡你的心！”小桃紅歎了口氣，道：“是麼，那又能怎麼樣？”說著忽然笑道：“平日裏總是聽你說府上的事情，以前癡心妄想著你以後接了我去，現在你都要走了，我也要到鄉下去了，爺，你能帶我到府裏玩玩麼？就這最後一次！”子樓聽了小桃紅這話，不禁猶豫了起來，道：“府裏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就那樣子！”小桃紅又摟著子樓的脖子，貼在他是身上，道：“都說溫府時宜城最大最好的地方，是人間仙境，帶我去看看吧，也不枉了我們相識一場！況且你就是有一點的真心對我，帶我去看看又何妨。我換了男裝，戴了帽子，誰認識？”子樓最擔心的是怕被府裏人認出來，小桃紅的話不禁說到他心裏去了，就遲疑著道：“那你可別到處亂跑，被大太太和娘親碰見，總是不好的！”小桃紅聽子樓這話的意思，似乎是同意了，立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好好好，我跟著你，絕不會亂跑的了！我也就是好奇，想隨便看一眼，不跟人打招呼、不說話、不給你添麻煩，行了吧？”子樓這才點頭道：“好吧，明天下午去！”
第169章 得成比目何辭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