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兒飄,風兒揚。風吹回好夢,雨滴損柔腸。風蕭蕭梧葉中,寸點點芭蕉上。風雨相留添悲愴,雨和風卷起淒涼。風雨兒怎當,雨風兒定當,風雨兒難當。
---------《普天樂》張鳴善
中華民國十年六月
皖南被記入了史冊,因為一場百年罕見的大雨?。
雨仍然瓢潑似的從天空往地麵傾倒,有“萬裏長江此封喉,吳楚分疆第一州”之稱的宜城,此刻正在大雨的肆虐之下。城中的房屋,樹木都在風雨裏搖搖欲墜,大街上的青石板也被雨水洗得油光發亮。街上很少能看到人影,即使有一兩個在風雨中奔走的行人,也都是踉踉蹌蹌的朝著同一個方向跑去,長江大堤。
水位已經高出防洪線5米,達到了曆史的最高記錄。而大江裏的暗紅色的波濤還在肆無忌憚的狂嘯奔湧著,沒有一絲仁慈,凶猛拍打著隨時都有可能倒塌崩潰的長江防浪堤。岸邊無數的人群密密麻麻的像螞蟻一樣搬運著沙袋,漁網,石塊,甚至門板,撲向正在一層一層加高的岸堤。
襤褸的人群,肆虐的大雨,洶湧的浪潮,在做著一次又一次殊死的較量。這是一場隻能勝不能敗的戰役,每個人心中都充滿悲憤和無奈,詛咒著這賊老天。同時拚命的抗著沙袋,漁網,石塊,門板等一切可以搬動的東西往大堤上爬。
這時候,無論你是政府的高官,鮮衣怒馬的豪門公子還是一貧如洗的農民,起早貪黑的小販,都冒著大雨在拚命。雨水早就淋濕了他們的全身,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刺啦刺啦的響著。而更多的人則是光著膀子,穿著一條或藍色或灰色的帆布褲頭,滿身泥濘的在雨水中奔走。有老人,有孩子,有婦女。
每個人都在拚命,都在和那洶湧的洪峰搏鬥著。如果大堤破了,安慶城將被洪水衝刷的一幹二淨,不留下一點痕跡。確切的說,不是整個安慶城,而是連著安慶城下麵的幾個縣,諸如懷寧,樅陽等縣,也將被長江的洪水徹底的淹沒,成為水底世界。
子軒仰麵倒在一個大大的沙坑旁,眯著眼睛,豆大的雨點衝刷著他那俊秀的麵龐和濕漉漉的身子。他隻覺得全身關節都火燒火燎的痛疼,尤其是肩膀和雙腳,更是像被無數的鋼針在不停的刺戳著。耳朵裏充滿了嘩嘩的雨水聲和人群中發出的吼叫聲和詛罵聲。來福從旁邊拖過一塊門板,一端放在地上,一端放在自己的肩上,斜斜的支起來,為子軒擋著瓢潑的大雨。子軒沒有動,隻是嘶啞著道:“身上都快被雨浸化了,這賊老天,真的是要我們都死啊!”
來福道:“怕什麼,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子軒道:“希望二十年後不要又碰到這樣的大雨!來旺呢?”
來福答道:“這家夥平日裏懶散的要命,好吃懶做的,今天卻比誰都勤快。被少爺您說對了,他什麼都不怕,就怕死!”說完對著遠處正在旁邊扛沙袋子的來旺大喊道:“怕死鬼,過來,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