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還真不是很了解。”何雲飛有些詫異地看著餘文軍，苦笑道“可能我上學太久，不了解外麵的世界變化有多大了。”
他出生在軍營，也在軍營裏長大，在考上重點高中以前，他幼兒園，小學和初中全是在部隊子弟學校上的，因此，他對十年前部隊的情況還是很有印象的。
他記得小時候，常聽軍隊大院的叔叔們說，當兵對大部分迫切想脫離農村，尋找美好前程的農村孩子來說，是個很好的門道，因此，那個年代，對廣大農村適齡青年來說，讀書不成，又沒有一技之長，當兵是最好的出路，可沒想到短短的十年過去了，農村的變化之大，令他想象不到。
餘文軍拿過炮彈殼做的煙灰缸，彈了彈煙灰“雲飛，你這些年一直悶頭讀書，苦練軍事技能，與社會接觸得少，可能更沒去過農村，如今軍隊的兵源早已不在農村，越來越偏向各人高校，越來越傾向文化水平較高的城鎮。”
何雲飛點點頭，著著餘文軍表示聆聽。
餘文軍在煙灰缸裏蹭滅煙蒂，打開抽屜，拿出一盒七八塊錢的紅塔山香煙，何雲飛衝他擺了擺手，掏出一包芙蓉王丟到他麵前，“抽這個吧老餘。”
餘文軍不好意思地微笑一下，抽出一根芙蓉王煙，點燃，“中國農民的收入高了，掙錢的路子多了，當兵對於農村孩子來說，反而耽擱了打工掙錢的時間，再說，現在農村中大多數家庭也隻有一個男孩，在有更多的門道可選的情況，沒人願意讓自己的孩子來部隊裏吃苦。”
“那為什麼現在有很多的大學生願意到部隊當兵呢”何雲飛也點燃一根煙，好奇地向基層帶兵經驗豐富的餘文軍請教，“是因為現在就業問題嚴峻，還是為了享受國家的優惠政策，又或者是出於一腔熱血”
“這個，也因人而宜。”餘文軍吸了一口煙，“根據我這幾年的觀察，大學生士兵這個群體來當兵的動機可說是多種多樣，有的為了減輕家庭的經濟壓力，有的為了考軍校找份穩定的工作，有的為了退伍後轉個好的專業，有的為了將來考研考公務員好加分，也有的憑著一腔熱血，還有的隻為體驗一下部隊的生活，更有人是被那些狗血的特種兵電視劇騙來當兵的。”
餘文軍不由得哈哈大笑。
何雲飛心裏也有了感觸，他出身軍人之家，家境雖不富足，但也夠殷實，當兵對他來講不過是理所當然，用他自己的觀點來說，當兵隻是一個男孩子轉變為一個真正男子漢的淬火過程，根本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動機。
餘文軍嗆咳了幾聲，接著說，“我剛才看了一下今年這批新兵的資料，來自農村的不少，來自城鎮的也不少，有好幾個人還是富裕家庭出身的，顯然他們的父母送他們來當兵是為了鍛煉，將來好繼承家業，我很擔心，他們能吃得了這個苦嗎”
“相信李濤的眼光吧”何雲飛用安慰的語氣說，“他看人一向是很準的。”
聽餘文軍剛才那麼一說，他也不敢保證李濤這一次會不會看走眼。
他又遞給餘文軍一根煙，決定和餘文軍聊一聊心直口快的二排長黃海嶺，話頭一轉“對了，老餘，咱們連的幾個排長當中，我覺得二排長這個人很有個性。”
“是嗎？”餘文軍詫異地望著何雲飛，他全然沒想到，今天剛一見麵，黃海嶺對何雲飛說的每一句話裏都明顯帶著刺，隨後又在全連指戰員麵前，刻意試探何雲飛的身手，然而何雲飛並不以為忤，反而對黃海嶺的為人處事風格大加讚賞。
何雲飛“我覺得這個人很直率，襟懷坦白，是個可以放心去交的人，盡管他心直口快，毫不遮攔，容易得罪人。”
“雲飛哇你的度量令我很吃驚呀”餘文軍欣喜地笑了笑，“你說的很對，老黃確實是個心直口快，口沒遮攔的人，看誰不順眼就說誰，從來不留情麵，在部隊幹了這麼多年，可沒有少得罪人。”
何雲飛笑嗬嗬地道“看來他沒少噴過部隊裏那些他看不順眼的人和事呀”
餘文軍“那是當然，就說今天吧！換到別的人，就算看你剛從軍校畢業，資曆不深就能當上特戰連的副連長，心裏很不服氣，也隻能先暫時沉住氣，在沒有了解你的性情為人和你的真本事前，是絕不會像他那樣，一出口就話裏帶刺，然後看你外形太文弱，疑心你是浪得虛名，故意當著全連百多號兵的麵，吵著要見識你的真本事，似乎不馬上看到你的真功夫就不死心一樣。”
何雲飛哈哈一笑，“我覺得他這樣做也沒有錯，真金不怕火煉，既然來藏龍臥虎的特戰連工作，就得要拿出令人信服的真本事。”
餘文軍衝何雲飛豎起大拇指，何雲飛不但一身好本事，而且為人豁達大度，他不禁對何雲飛多添了幾分欽敬之情。
何雲飛瞅了一眼桌上全連軍官的合影照片，看著其中留著胡子，看上去有四十多歲的黃海嶺，“老餘，老黃的年紀似乎比你還大呀，論資排輩的話，怎麼說他現在也該是個連長了，為什麼還沒有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