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鏡花水月皆虛妄,當以局外人的姿態抽身出來,想到的便是這般光景。
蘇卿依回頭掃了一眼,就這樣的一眼,就叫夏其琛心神沉醉。夏其琛是舍不得她的,從來就舍不得。她不在的這兩個月,努力的尋找,真的不是說說而已。哪裏知道,就算自己真的攪翻天了,連她老家都去打探過了,就是找不到人。
什麼是愛情?夏其琛不知道。愛情,就是最想要一生的年華裏,存在的那個人。
年少的時候,愛情是兩個人誌趣相投相濡以沫約好闖天下創造未來,是牽手從綠意盎然的夏天走到落葉紛飛的秋天,是一個冰淇淋兩個勺子是一杯奶茶兩根吸管,是看著她吃著愛吃的食物就會覺得很有食欲,是我的夢想就是她的夢想的實現,是說好一次要生一對龍鳳胎一人帶一個,那麼多的美好事物,都在未來的規劃裏,關於愛情,關於你。
但是,你說什麼是愛的感覺,夏其琛不知道了。夏其琛隻知道,沒有她,不會死,但是度秒如年。
夏其琛也曾失意過,也曾想過遊戲人間,可是這一切的心思,都在遇到蘇卿依的時候,活絡了過來。夏其琛想要重新愛一次,奈何,時間,還給他機會嗎?
不是因為她有多好,不是因為她有多優秀,憂傷的時候也會有,也不是永遠都不會吵架,那個狡辯的小姑娘,依然會讓自己傷心,可是,這一切,都讓他痛並快樂著,魂牽夢縈啊。
並非真的非她不可,隻是,這個小姑娘,給了他無限力量。是她讓他明白,他還年輕,他還青春,他還可以再愛還可以被愛,跟她在一起他會很幸福。可是,這一刻,夏其琛忽然有那個錯覺,這個小姑娘,已經打定主意要遠去了。
什麼蔣艾希,什麼郝思齊啊索亞啊方達煒啊,都不在乎了,隻要她還是愛他的,他的胸懷,就為她敞開。
“卿依。”夏其琛嘴巴動了動,從背後,輕輕的拍了她的背。事到如今,沒有她的允許,夏其琛也不敢造次。
“你幹什麼啊?”許維楨一把打掉夏其琛的手,攔在中間。“不認識你,你幹什麼啊?”
“我來接你回家。”這樣一句話,卻讓蘇卿依眼淚,一瞬間傾瀉而下。
回家?是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接你回家的話。一說起回家,過往的那些快樂時光,又湧上來心頭。在一起打打鬧鬧,那個對自己無限寵愛的夏大叔,那個自己心碎的夜晚,一點一滴浮現上心頭。真的要回家嗎?自己的家,在哪裏?
“卿依,你別生我的氣了,要生氣回家去,你怎麼撒氣都行。”夏其琛努力的讓自己卑微求全。“回去吧,家裏的一切,都在等你。”
蘇卿依定在那裏,一動不動,放佛神思都不由自己控製了。這個男人,他的聲音太魔力,他的謊言太完美,叫自己一時間掙紮,怎麼也掙紮不開。
“回去吧,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們是要結婚的。”夏其琛靠近蘇卿依的耳邊,說了這麼一句話。
就是這麼一句話,終於挑起了一直沉默著的蘇卿依,所有的火氣。
“未婚妻?誰是你的未婚妻?有儀式嗎?沒有?有證人嗎?沒有?一時情勢所迫,我答應了你,也作數嗎?你媽媽不同意,戒指也留給你了,還算哪門子的未婚妻?鬼是你的未婚妻?”蘇卿依許久不開口,一番話說出來,氣都不岔一下。“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你不要來騷擾我。”
“分手?誰同意了?”夏其琛眉頭皺起來,語氣嚴肅起來。“我沒同意,誰說要分手了。”
“我不想要你了。”蘇卿依吐出這句話。一臉的恩義兩絕的大無畏。
這樣的表情,叫夏其琛害怕,由心而生的害怕。他的卿依,樂觀的卿依,開朗的卿依,一直笑著的卿依,明媚的卿依,怎麼會衍生出如此絕望的表情呢?這樣的表情,是怎麼的叫人悲涼呢?
夏其琛想去拉她的手,可是一伸手,卻撲了空。
“男女有別,請不要隨意觸碰女性。”她一閃身,就要走。
見她要走,夏其琛下意識的要去追。見他要追,蘇卿依下意識的要逃。
夏季午後的驕陽,經不得曬,蘇卿依本來就開始頭暈,到現在,還是體力不支。可是,有那麼一個倔強的念頭,支撐著自己。不,要跑,一定要跑,離開他的視線。
穿著六厘米的高跟鞋,蘇卿依踉踉蹌蹌。剛剛識趣的被支到一邊去的許維楨,開始心驚膽戰,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蘇卿依現在身體不好,很不舒服。
終於,蘇卿依歪了一下,鞋跟斷了,從教學樓前麵的仿製小橋上滾下來。
痛,腳腕的痛,還有,大腿根部的痛。
意識渙散的最後一刻,蘇卿依聽到了許維楨的尖叫聲,夏其琛的哀呼。
血,那是漫天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