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又是個中國人揚眉吐氣的好年頭，就像用導彈擊落U-2飛機，“兩彈結合”試驗成功，我們的第一顆人造衛星上天一樣--如果說那是一層層地攀登到了“三重天”，現在，“十年磨一劍”，嚴立功和張繼業他們又要向著“四重天”攀登了。
北京新建的火箭研究院--號稱“航天城”的大院裏綠樹成蔭，樓房之間的水泥通道打掃得一塵不染，幾輛漂亮的轎車悄然駛過，絕不敢鳴喇叭。
被稱為中國航天事業“第二代”的總設計師張繼業陪著譚鐵矛和年輕的黃秘書剛走出辦公樓，一輛棗紅色的新轎車便駛到台階前停住，司機還是從前開吉姆轎車的老郭，譚主任堅持用他，雖然年齡偏大，誰也不敢多嘴。
老郭打開車門，譚鐵矛卻不上車，“回去吧，放你們半天假。”
“該吃午飯了，您……”老郭問。
“我上嚴總家去，他要是歡迎，就吃他的。”
“我打電話通知嚴總一下吧。”這是小黃秘書份內的事兒。
“甭管啦。你也跟車回去。”
“什麼時候來接您？”
“咳！真羅嗦。放你們半天兒假。小黃去會女朋友，老郭也該回家去抱抱孫子啦。”說罷，譚鐵矛和張繼業走了。
這邊，老郭對小黃說，“你就跟著他當秘書吧，三年一個星期天，也許放你半天兒假。”
譚鐵矛回頭，“有意見當麵提，少在背後發牢騷。”
嚴立功又搬家了，住進設備齊全的“高知樓”，附近還有“將軍樓”，都建在這“航天城”內的一角，樹木茂密，環境清靜。譚鐵矛和張繼業散散步，也就到了。一摁門鈴，響起清脆悅耳的音樂聲。
開門的是蘇貞，她笑容可掬，“二哥，呦，還有大首長哪！快請進。”
客廳寬敞明亮，連著陽台，光線充足。沒見嚴立功，譚鐵矛問的卻是，“小強呢？”
蘇貞從西昌一回北京，很快就跟嚴立功結婚了，小強是他們的兒子，已經五歲。蘇貞說，“又送到外婆家去啦。我得上班，沒人看孩子。這不，小強他爸正在裏屋收拾行李呢，您要不來，他明兒一早就去發射場啦。”
嚴立功從書房迎出來，跟來賓互相笑笑，太熟了，毋須握手，反而說蘇貞，“你還告訴他？我去發射場，繼業去太平洋，全是他派的活兒。”
譚鐵矛張開雙臂，指著兩位總設計師，“兩員大將，相距八千公裏，十五分鍾會師，對不對？”
“對！”二人同聲回答。
譚鐵矛很興奮，“拿酒來！”
蘇貞立刻拿來葡萄酒和高腳杯，問，“什麼八千公裏，十五分鍾會師？”
張繼業斟酒，“你的嚴大哥發射遠程火箭，十五分鍾飛行八千公裏，打到你張二哥的圓圈兒裏邊來，就是偉大的成功！聽明白啦？”
“還是二哥好。大哥他守口如瓶，到現在也沒對我說過。”
譚鐵矛看著牆上的大幅世界地圖，伸手在南太平洋海域畫了個小圓圈兒，高興地說，“就是這兒！現在可以向全世界公布了。”
蘇貞端上玫瑰色的葡萄酒，譚、嚴、張三人碰杯，一飲而盡。
譚鐵矛感慨多端，“古人十年磨一劍，咱們用了八年，也是‘八年抗戰’啊--終於有了自己的遠程火箭！我一直盼望著這一天，頭發都熬白了。”
嚴立功摸摸張繼業的鬢角，“為了計算太平洋上的這個小圓圈兒，連你也有幾根白發啦……放心，等火箭準確地飛進了你這個小圓圈兒，我就陪你去香港，當麵向何美華說明原因。”
蘇貞依然活潑爽快，“我也去！告訴美華，基辛格博士和嚴立功博士都是五十歲才結婚，咱們的張繼業博士剛滿四十歲，還年輕得很哪。再拖個一年半載，當我的二嫂也沒問題。”
譚鐵矛問，“對啦，你倆還不結婚，是不是有問題了？”
張繼業笑而不答。嚴立功代言，“如果有問題，那就還出在您這兒--美華去香港繼承了何老板的遺產，現在她也是個董事長啦，百萬富翁，跟咱們的張總結婚，行嗎？”
“何美華去香港好幾年了吧，組織上可以了解一下，隻要沒有政治背景，為什麼不行？”
蘇貞笑了，“有個百萬富姐兒當我嫂子，這倒很棒！”
張繼業說，“別搞顛倒了，你是大嫂！還不準備午飯去--譚伯伯餓啦。”
“有什麼好吃的嗎？”
“反正比您家裏的炸醬麵強！”
譚鐵矛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