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陽光明媚，譚家院子裏，愛軍媽坐在靠椅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看著女兒女婿收獲大蒜。隻有一畦蒜，吳為民拿鐵鍬起蒜，譚愛軍把帶葉的蒜頭編成長長的辮子。
張繼業領著蘇貞進院，剛說一聲，“哈，大蒜豐收啦！”看見愛軍媽，趕緊跑到靠椅前問安，“譚伯母，您好！”
蘇貞很活潑，立刻跟過來，也叫，“譚伯母！”
愛軍媽打量著她，“這位姑娘，是頭回見麵吧，你是？”
蘇貞指著張繼業，“他是我二哥。他叫您伯母，我也這樣叫。”
“小張，你什麼時候又有了個妹妹呀？”
張繼業衝蘇貞一揚下巴，“你自己說。”
蘇貞笑了，“他跟我二哥同歲，都是屬牛的，上個月自動當了我媽的兒子，還下跪了哪。”
愛軍媽很感興趣，“講給我聽聽，這裏邊還有故事哪？”
譚愛軍拎著一辮子蒜過來說，“你們別跟老太太逗悶子啦，她是蘇貞！”
愛軍媽拉住她的手，“原是你就是蘇貞！怎麼不早說呢？得啦，你們的故事我都知道--你哥哥蘇誠舍己救人的事兒，愛軍她爸恨不得一天說三遍！”
正說著，譚鐵矛和嚴立功從外麵回來了。譚鐵矛把老伴兒的話接過來，“這話不假，我就是要到處宣傳蘇誠。，蘇貞，明天你就跟著嚴總他們到火箭發射基地去幾天，那裏新建了一座蘇誠烈士的塑像，特意邀請你去參加揭幕典禮。”
蘇貞失去了笑容。直到現在，她才大估摸地弄明白，二哥蘇誠舍命搶救的是兩位火箭科學家。她聽說過火箭，卻從來沒見過，因而對嚴立功和張繼業產生了一些神秘感，可是又不大相信，給我媽媽下跪的這個小夥子張繼業，他能研究火箭？正在想這些事兒，譚鐵矛已經進屋去了，蘇貞也沒來得及回話，隻好對張繼業說，“明天就走，我還沒跟學校請假呢。”
“我已經拿著火箭研究院的介紹信，給你請了假啦。”
蘇貞又撅嘴了，“二哥，就這麼件事兒你都保密，不肯提前告訴我一聲！”
“譚主任剛才要是不說火箭發射基地，我就不敢說火箭研究院。”
“明白啦，原來你和嚴大哥哥都是研究火箭的科學家。”
“保密！不準對外麵說。”
“那你就甭告訴我呀！”
“誰告訴你的呀--譚主任告訴的！你想讓我犯錯誤哇？”
嚴立功在一旁饒有興趣地聽著兩個年輕人抬杠。他自然聽得出，張繼業對保密製度多麼敏感，甚至是反感。譚鐵矛換了一身幹農活兒的衣服，拿著長把小薅鋤從屋裏出來，也駐足傾聽。
“你告訴我，就犯錯誤，譚主任告訴我，就不犯錯誤？”
“死腦筋！他是大首長嘛，這保密製度是首長給我們定的……”
譚鐵矛一板臉，“小張！你發什麼牢騷哪？”
張繼業剛才沒看見他出來，現在回頭看看，嚴立功也在旁邊，心想，正是發牢騷的好機會，“就算我發牢騷，反正您也聽見啦……您不知道哇，為了保密，這半年我心裏有多苦！”
“什麼，苦？”
嚴立功果然幫腔了，“這還用問？小張就不能對何美華說他是研究火箭的！保密呀，這邊不批準結婚，那邊二十五歲的大姑娘死等著，何況……”
譚鐵矛把話打斷，“嚴總，誰請你來敲鼓邊兒的呀？”
大家都不說話了。愛軍媽拽了丈夫一把，“你的老毛病又犯啦？我們這兒有說有笑的，你一來，批了這個批那個，往後星期天誰還來玩兒呀？別忘了，這兒是家裏，不是司令部。”
譚鐵矛這才露出笑容，“夫人言之有理！”他又拍拍張繼業的肩膀，“你現在的擔子不輕。你的難處嚴總對我說過。好好幹，等這次‘兩彈結合’發射成功，我再給你想想辦法。”
嚴立功馬上說，“小張，聽清楚了吧？記住：譚主任答應給你想辦法--其實，辦法有的是，就看首長辦不辦啦。”
譚鐵矛指點著嚴立功，“你呀，你呀……”
“我怎麼啦？”
“你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