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期天，張家好熱鬧。小學的李校長來送禮的時候，新房已經快布置好了。何美華領校長進了張繼業住過的那間耳房，幾位女教師都在裏麵忙乎著哩。
李校長環視新房：窗戶上貼著剪紙鴛鴦。牆上掛著“永結同心”的鏡子。家具是老式的紅木桌椅，桌上擺著嶄新的台燈，茶具。雙人床上鋪著花被單，一對兒枕頭和兩床棉被也是新的。何美華向校長介紹著，如數家珍，“茶壺茶杯是劉老師送的，台燈是王老師送的，鏡子是小陳老師送的，枕套是胡老師親手做的，我都非常喜歡！”
李校長誇著，“好，好，新郎一定滿意。”
胡老師補充道，“這對兒大紅暖瓶是李校長和黨支部書記送的禮品。”
“太感謝你們啦！”何美華招呼大家，“請到堂屋坐吧，喝杯茶。”
回到堂屋，李校長說，“我們學校的人，來來去去的，打擾老太爺了。”
“哪裏話！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喜歡屋子裏有年輕人說說笑笑的，熱鬧點兒好。這幾年，繼業出國留學，要不是美華照顧我，別說吃飯，悶也悶死啦。”
“今後的日子就好過了，”李校長說，“明年再給您老抱個大胖孫子，家裏就更熱鬧啦。”
胡老師笑了，“那可是張老太爺的重孫兒！”
李校長也笑，“對對，是重孫。四世同堂，老太爺好福氣呀！”
他們談論抱重孫的事兒，何美華不能插話，隻好在一旁抿著嘴笑。
“這兩天就要舉行婚禮了吧？”
張老點頭，“按他信上說的時間，明後天也就到家啦。”
話音剛落，大門口就傳來郵遞員的叫聲：“張家的電報！”
何美華飛快地跑去跑回，把電報遞給爺爺，喘著氣說，“是北京來的！”
“你快拆開念念吧……我還得戴花鏡。”
何美華看看電文，臉色陡變，一字一頓地念道，“工作太忙不能回家。”
屋裏的空氣都凝固了，誰也說不出話來。何美華流下兩行熱淚。張老有氣無力地問，“隻有這麼幾個字？”
何美華哭聲答道，“還有：張繼業。”
張老痛心地自言自語，“這孩子，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