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3)

李在希是這樣,她,也會是這樣.

不必著急,她有時間.

未來還才,黑夜,還在沉睡.

黑T恤的女孩提著吉他,走在撒滿月光的小巷裏.隨意踢起一顆石子.宣泄著不滿.

這是這個城市的另一半.

低矮的平房,破敗的牆院,堆滿垃圾的小巷,散發著惡臭的垃圾集中地.

燙著大卷的中年婦女,穿著紅色的拖鞋站在門口閑聊.整天都掛在身上的褪色睡衣,身材早已消失在鍋碗瓢盆的生活裏,像是受熱的黃油一樣發脹.與之俱來的,是臉上日複一日多起的褐色黃斑和幾箱黃瓜也無法掩蓋的魚尾紋.

她們尖酸而又刻薄,說話聲尖細而讓人作嘔.她們閑的發慌,天天靠著別人家的八卦打發時間.順便哀歎自己的青春流逝.

東邊一家夫妻不合,三天兩頭打架摔東西.每到傍晚一定會響起的女人和小孩的哭喊和瓷器碎裂的聲音,準時播放.直到有一天,不再響起,當天晚上男人被**帶走,再也沒有回來.

那個孩子,才六歲.

就失去了媽媽,也沒有爸爸.

平日裏嘰嘰喳喳的大媽們當然不會閑著,站在門口看著男人被帶著,抹著眼淚說,這個孩子真可憐,然後嘭的一聲關上門.屋內傳來了八點檔的煽情劇.

很可笑,不是麼

所有的一切都隻能讓人更厭惡這個地方.

哪裏有人需要被可憐

那個孩子站在巷口,眨著眼睛等著爸爸回來.

可他再也不會回來.

那是蘇以歌來到這裏的第三年.

那天蘇以歌收工回到出租屋,看到坐在巷口不斷哭泣的尹小傑.

他抬起頭,睫毛很長,忽閃忽閃的眨著,每一下好像砸在她心上.他說,"以歌努那,媽媽爸爸去哪裏了"

她發現自己沒辦法回答他.隻好抱著他,"小傑乖,爸爸媽媽出去了,先跟姐姐回家好不好"

他很安靜,點頭,她拉著他的小手回到簡陋的房間.手心止不住出汗.

關門的時候,她聽見他說,"小傑很乖.不哭."

她艱難笑笑,"恩,小傑最乖了."

"那努那,爸爸媽媽為什麼不要我"他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她愣了一下,蹲下來摸著他的頭,"爸爸媽媽隻是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去很久很久,小傑乖,我們先睡覺好麼"

小孩很聽話,爬上床跟她說了晚安.

他說,"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呢"

她轉過身,假裝睡著了.因為這個問題她沒法回答.

心髒是要擰出水來一樣難受.

小傑沒有親戚,當初他父母的婚姻是不被家人祝福的.

她一個從中國來的窮學生,養活自己都是問題,沒有辦法負擔一個孩子.

所以小傑最後,還是被孤兒院領走.

她會去看他,僅此而已.但他仍然很高興.

她記得她抱著坐在巷口的他.那個夜晚的燈火離他們很遠.照著他們的隻有天上的月亮.

這個世界的光.

她停在一間屋子前,拿出鑰匙,卻擰不動.又反鎖了麼她不耐煩的拍拍門.

裏麵傳來水管的流水聲,卻沒有人開門.

她踢了門一腳,使勁往上踹,邊踹邊喊,"李奈美,你給我開門!"

隔壁的燈亮起來,有臃腫的身影站到門口叫著,"大半夜的,要死啊."氣勢很足.

"八婆,你怎麼還沒死!"蘇以歌回過頭來嚷一句,聲音特別大,氣勢洶洶的,壓過了對方的聲音.

身影罵罵咧咧的消失.

屋裏傳來慢騰騰的腳步聲,啪嗒,鎖子轉動的聲音.

她反手一擰,使勁推,門開了.

麵前的人裹著睡袍皺眉看著她."吵死了,不會回來早點,人家都睡下了.真是."

蘇以歌放下吉他,頭也不回冷聲說,"不會."

"那就死在外麵好了."對方惡毒的咒著.

"你怎麼不死在裏麵."她直起身子看著李奈美.眼線還沒擦掉,口紅花在嘴上.因為情緒激動而敞開的睡袍裏,是金光閃閃的劣質背心和牛仔短褲.

"睡很早嘛."她嘲諷著.明明是還沒卸下的夜店妝.

"你..."李奈美瞪她一眼,放下握緊的拳頭,依舊笑的很甜.像是一朵花,甜膩的味道隱隱發臭."房東說,你該交租了.不然就要趕你出去.我替你求了情呢."

"是麼那你可真好."蘇以歌拿出吉他小心擦拭,聽到她假惺惺的話抬頭盯著她,嘴角揚起,充滿嘲諷.

吉他弦斷了.剛剛回來的路上碰見幾個惹事的流氓,她打架的時候被那個家夥扯壞了.

真是倒黴.手臂還有點疼,似乎擦破了.

"受傷了啊.要不要緊呢真是倒黴啊."李奈美看著她的手臂,關心的說.然後直起身子,環著雙臂繼續道."有的人就是賤,所以總碰到流氓.對吧"說著遞過來一瓶傷藥.

蘇以歌把胳膊放在水管下衝洗,冰涼的水衝到傷口上,隱隱痛感,並且越來越清晰.她禁不住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