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您不是本地人會不知道也是當然的。這事在三年可是轟動一時啊。三年前，那春意鬧的盈雪姑娘頭次掛牌就放出了話，要想成為盈雪姑娘的入幕之賓就得先喝她的三杯敬酒。”
狄青軒笑笑，配合地接起話題道：“瞧你說的這麼熱鬧，莫非這三杯敬酒裏還有什麼大名堂？”
“那是當然啦。”小保故做神秘的壓低聲音說：“說是三杯酒，其實是二十一杯。盈雪姑娘每敬一杯酒，想要與她共渡春宵的客人就得從七杯酒裏挑一杯喝。您以為這七杯酒是什麼，其中有三杯是可是七步斷腸的毒藥。而且，到最後一杯敬酒時，可就隻有一杯是無毒的啦。三年來，為了得到盈雪姑娘已有六人喪命在這博命遊戲上。可是說來也奇怪，這春意鬧的生意非但沒有淡下來，反而有更多的人上門，就為見盈雪姑娘一麵。您說說，這叫什麼事嘛！”說到這裏，小保頗有點不平地大口將麵前的茶灌下肚子。
“哦？一個青樓女子也敢提出這種條件？她不怕惹到人嗎？而且，那些尋芳客就那麼乖乖地遵守她的條件，沒人用強的？”狄青軒難得的追問。
小保往口中丟一顆花生，一邊嚼一邊說：“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嘛。盈雪姑娘有北靜王當後台啊。聽說這個遊戲就是北靜王提出來的，而且他還放話說誰要是不照著規矩玩誰就是和他北靜王作對，不要怪他不客氣。北靜王耶，誰敢惹他啊？所以，這盈雪姑娘聽說現在還是個清倌人呢。”
北靜王嗎？還未曾拜會過。不過，刈鹿山莊每年的衣服倒都是由耀日齋旗下專做布料剪裁的玉織錦行負責的。他若是肯放話幫一個青樓女子的話，裏頭的內幕是不是很值得深究呢？啜一口茶，狄青軒腦子裏立刻轉悠出所有關於北靜王的傳聞。
“那麼，你帶我去春意鬧看看可好？”
“好啊，包在我身上。”小保挺豪氣的拍拍胸口。反正隻是看看嘛，有什麼問題？“聽說，公子您要見我？”軟軟的鶯語從背後傳來。在等了兩刻鍾後，盈雪終於踏入位於春意鬧西麵的茉香廳。
正在打量屋子陳設的狄青軒聞言轉身：“沒錯。姑娘就是盈雪麼？”
眼前這個女子就是聞名金陵的第一名妓盈雪？狄青軒不著痕跡地打量著。
如果以相貌來說，她並不是他所見過的女子中最美的，風情麼，比之京城的第一紅牌若蘭也還差了些。但是，她身上有一種很矛盾的氣質，像少女一般無邪卻又有著女人的一種妖媚。尤其是她的眼睛，那是一雙充滿了堅強與疏離的眼，像看破紅塵，又像在訴說一種挑釁，一種尋求力量的挑釁。倘若用花來形容，那她就當是草原上初綻的野玫瑰，嬌美，純真，卻又有刺……就是這種氣質，能引發男人無盡的征服欲望，讓人想撕開她那層堅強的外表，看一看裏麵是什麼。
有趣的女人。
“正是妾身。尚且不知公子怎樣稱呼？”盈雪回以一禮。這個男人長著一張絕俊的臉，卻一點都不流於脂粉氣。穿著與平日尋歡的公子們也不太一樣，很普通。不管從哪方麵看，這都不像是一個會上妓院尋歡作樂的人。而且，就算他現在就站在妓院裏，也不像是尋芳客，反而像個坐在金鸞殿上的皇帝。顧盼之間，自有一種氣勢在。莫非，他是來找麻煩的？一想到這裏，盈雪心中不由得小心起來。
踱至客座坐下，狄青軒才慢慢開口：“敝姓狄，狄青軒。”
狄青軒？這名字好熟，在哪聽過？坐在另一邊的小保撓頭，又撓頭，卻完全想不起來他們大老板就叫這個名字。
狄青軒？江南耀日齋的大當家？雖然沒聽說過他不近女色，但也不是個會隨便到妓院喝花酒的人。來者不善呀。
評估完眼前的情勢，盈雪打點起精神，全心應付眼前的不速之客：“原來您就是……”本想說出他的身分以示敬意，卻在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眸光而改口：“您就是狄公子啊。久仰了。”
聰明的女人，狄青軒微微讚賞著。或許，可以借由她完成心中早就在計劃的事。雖然時機來得有點太過突然，不過，能得到她也不錯……他唇畔漾起了淡淡的笑意。
坐在一邊的小保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兩個人心中的風雲變幻，隻是覺得納悶：什麼叫久仰了？這個狄公子第一次來金陵，也不是什麼大人物，有什麼可久仰的？難道說，他在妓院間很有名？生猛得無人可比？不會吧，長得這麼人模人樣還這樣。真是看不出！想到這裏，小保不禁有點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