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第四天上午,鮑林帶著釣竿馬紮到自家水庫邊去釣魚。
掛好魚餌,扔進水裏,架好杆,鮑林就坐在馬紮上玩手機,拍了照照片發給鄭穎,還發了條信息:美女,陪我來釣魚吧。
發完信息後不久,鮑林手機響了,是鄭穎的,鮑林很是興奮:“喂,幹嘛呢?來我家釣魚吧。”
但打電話的不是鄭穎,是李欣悅:“你能來趟長沙嗎?現在,小穎有話跟你說。”
鮑林有點莫名其妙,鄭穎有話對我說幹嘛要李欣悅打電話。
“怎麼了,有什麼話非得叫你轉給我,小穎了。”
“小穎住院了,趕緊來。”鮑林感覺事情挺嚴重的,不像是開玩笑。
“小穎怎麼了,你跟我說清楚,她到底怎麼了,前幾天還好好的,現在怎麼突然就住院。”
“電話裏我跟你說不清楚,你趕緊過來了。”李欣悅說話有點急,看來問題真的挺嚴重的。
這時電話那頭響起了鄭穎的聲音,“來給我吧,我跟他說。”
“喂,鮑林,我是鄭穎,你現在能來趟長沙嗎?我想見見你,我怕以後見不到你了。”
電話裏鄭穎說話聲音特別虛弱,到最後感覺好像要哭了。
這時鮑林覺得這不是兒戲,而且鄭穎好像真的出什麼事了。
“好,你等我,我現在就買票,馬上就來。”
鄭穎嗯了句,就把電話掛了,鮑林趕緊收拾魚竿馬紮,一路狂奔回家。
到家後,鮑林回房收拾錢包身份證之類的,背了書包,下樓對正在看電視的父親說:“爸,送我去汽車站,我現在要去長沙。”
鮑林他父親覺得很奇怪,怎麼突然間就要去長沙了,還這麼急。
“怎麼了,怎麼現在就要去長沙,這麼急。”
“嗯,有急事。”鮑林沒把鄭穎的事告訴爸爸,“出什麼事了。”
“我也不太確定,反正挺急的,您現在送我過去吧。”
“那你東西呢,衣服什麼的不帶過去嗎?還要回家拿嗎?”
“這個再說吧,現在我要趕緊去長沙。”父親看鮑林挺急的樣子,也真以為出了什麼事。
也不敢耽擱,趕緊用摩托車送鮑林去鎮上坐車去新鄉。
鮑林坐上去新鄉的車後,李欣悅又給他來電話了:“你什麼時候到,我去接你。”
“我12點的車,大概12點50左右到,南站。”
“好,我去南站接你,到了打小穎電話。”
“嗯。”到了新鄉後,鮑林又坐高鐵去了長沙。
坐在高鐵上,鮑林在想鄭穎的事,在衡山的時候看她身體就挺虛弱的。
爬山爬了沒多會就停下來休息,不過當初也沒太在意,以為女生都不太鍛煉,都爬不了山。
後來在學校的時候給他打過一個電話,聲音聽起來也挺虛,或許小穎就是從那個時候身體開始出問題的吧。
再後來小穎來洪州,每次吃飯就隻吃一點點,出去走走也是走兩步感覺就要暈倒了一樣。
可是她這個時候已經這麼嚴重了,為什麼還要來洪州呢?
當初離開洪州的時候對自己說如果可能想和自己在一起,或許那個時候鄭穎自己知道很嚴重了,李欣悅和小穎一直在瞞著自己。
鮑林突然有種很不祥的預感,這種感覺很強烈,鮑林有點慌了,想幹點什麼讓自己控製一下。
鮑林不停地打開手機地圖,看看到長沙還有多遠,還問乘務員到長沙還要多久。
越離長沙近,鮑林心越慌,下車的時候隻是拿了下書包,把手機落在桌椅板上了,還是旁邊的人提醒他才想起來。
下了高鐵後,鮑林給鄭穎的手機打了個電話,“喂,欣悅,我現在到了南站,我現在準備出站。”
“哦哦,好,我就在出站口等你。”“嗯,好的。”
鮑林出站後找到了李欣悅,問她:“小穎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住院了。”
來接鮑林的李欣悅一臉憔悴,好像剛哭過,“你先跟我走吧,見到小穎你就明白了。”
於是鮑林就跟著她坐地鐵然後轉公交到了一家醫院,李欣悅把他領進了一間病房。
病房內充滿著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氣氛令人壓抑,就在病房裏第二張床前,站著一對中年夫婦。
他倆看見鮑林過來了,就問他:“你就是鮑林吧,來小穎等你很久了。”
說完就把他領向第二張病床,鮑林進去之後,看見鄭穎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頭發也沒了,正打著點滴。
鄭穎看見鮑林後,伸出一隻手,然後哭了,鮑林走過去握著鄭穎,另隻手撫摸著鄭穎的臉。
鄭穎一哭,李欣悅和鄭穎的母親也跟著哭了。
鄭穎的父親拉著她母親的手對鮑林說,你們聊,我去打點水,說完拎著熱水瓶出去了。
鮑林看著鄭穎現在這幅樣子,心疼的問她:“你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間變成這樣了。”
鄭穎也沒說話,隻是不停的哭,鮑林看她一直哭,還咳嗽,挺心疼的,也不在問這個問題。
“你吃東西沒,你要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鄭穎拉著鮑林的手搖了搖頭,鮑林用手把鄭穎眼角的淚給擦了。
這時,鮑林看見鄭穎的整頭邊上放著一個大白公仔,是在她離開洪州的時候自己送給她的。
鮑林伸手拿過那個大白,看著它,又看了看鄭穎,“它一直陪著你嗎?”
鄭穎點了點頭,咧嘴笑了:“嗯,住院的時候我就把它帶來了,化療的時候我也帶著它,化療室的醫生還不讓我帶進去,我就求他們說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後來他們就同意了。”
鮑林把大白遞給鄭穎,鄭穎拿著在把玩,鮑林雙手握著鄭穎說:“現在它可以休息了,以後去化療還是幹什麼讓我陪你去,讓它休息吧。”
鄭穎又流淚了,不過這眼淚看得出很幸福,鮑林親了下鄭穎。
這時鄭穎的父母回來了,她母親也擦幹了眼淚,笑著對鮑林說:“小林啊,你還沒吃飯吧,你讓欣悅帶你去吃飯吧。”
李欣悅擦了擦眼淚說:“走吧,吃飯去。”
鮑林轉身對他們說:“謝謝阿姨,我不餓。”
鄭穎也勸他說:“你趕緊去吃飯吧,別餓著了。”
“我真不餓。”“讓你去你就去,乖,聽話。”鮑林拗不過,隻得跟著李欣悅出去了。
出門後,兩人都不說話,隨後李欣悅帶鮑林進了醫院旁邊的快餐店,點好飯後,李欣悅對鮑林說:“你不是一直想問我小穎到底怎麼了嗎?”
“啊。”鮑林點了點頭,“那好,我現在就告訴你,小穎患了骨肉瘤。”
“啊。”鮑林吃了一驚,一聽到瘤字就知道這病肯定很嚴重。
“良性的還是惡性的?”雖說鮑林懂得不多,但還是知道一點,不過看小穎現在這個樣子,這個問題是白問了。
李欣悅接著說:“當初發現小穎患了骨肉瘤的時候,我們也很吃驚,不過後來醫生告訴我們說其實這個病是可以治好的不過要截肢,我和小穎的爸爸媽媽都堅持說截肢,可小穎死活不同意,甚至以死相威脅,叔叔都跪下來了,哭著求小穎截肢,說‘你腿沒了爸爸養你’,小穎也跪下來了,哭著說不叔叔阿姨拗不過,隻能同意。”
鮑林一聽就覺得很荒唐:“為什麼不逼她,截肢又怎麼了,世界那麼多截肢的人,不一樣活的好好的嗎,少條腿總比人沒了好。”
“小穎從小就很愛美,特別愛穿裙子,當她得知要從大腿根部截肢時,她接受不了,覺得自己腿完全沒有了的話就成了殘廢,會拖累家裏人的,小穎人從小就特別好,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
她哽咽了一下,擦了下眼淚接著說:“小穎人特別倔,她決定的事沒人能改得了,有一次叔叔打算強行送小穎去醫院動手術,小穎發覺了,當時就把杯子摔碎,撿起一塊碎片放在自己手腕上,威脅說‘如果要截肢她就自殺’,叔叔阿姨都沒辦法,隻能放棄,然後一家人抱在一起哭,小穎得病的事還沒告訴她爺爺。”
李欣悅擦了擦眼淚繼續說:“上次去找你的時候我們都不同意,可小穎堅持說已經答應你了,她也想再去看看你,她害怕以後可能沒機會去見你了,她想看看你住的城市,看看你的學校,她不想失信你,期間有一次你給她打電話她沒接嗎?那是她剛化療完,其實從衡山上下來小穎就進了醫院,我們去衡山是為給小穎祈福求平安的,其實也沒想到會遇見你。”
鮑林聽完眼圈紅了:“其實你們應該早點告訴我的,至少我能多陪她兩個月。”
“其實剛開始小穎就沒打算談戀愛,知道自己得病的消息後,小穎就絕了這個念頭了,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因為再怎麼樣都走不到最後,和誰在一起對他都是傷害,之前你追她的時候她心動了,可能也想最好不留遺憾,談一次,當初她有了想和你在一起的想法後,她也很糾結,她也不想傷害你,我跟她說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就跟他說,如果真的傷害他了,隻能說聲對不起。”
聽完這話,鮑林站起來向李欣悅鞠了一躬,說:“謝謝,謝謝你,謝謝你說服她同意和我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我們還能在一起多久,既然是真心相愛,我就想好好珍惜這場愛情,無論結局怎樣,我一定不會讓它留下遺憾的。”
李欣悅也站了起來說:“嗯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兩人吃完後結賬打算回醫院,到了醫院門口的時候,鮑林停了下來,問李欣悅:“你知道這附近哪有花店嗎?我想買束玫瑰花。”
李欣悅也懂鮑林的意思,就帶他去了旁邊的一家花店。
鮑林挑了束玫瑰花,付了錢,然後又在店裏的鏡子前弄了下頭發,問李欣悅:“你看我這身打扮怎麼樣。”
“不錯,很帥。”鮑林笑了笑,兩人一起回了醫院。
那時鄭穎父母正在喂她吃飯,鄭穎看見鮑林他們回來之後笑著說:“吃完啦,怎樣,長沙美食好吃嗎?”
鮑林把那束玫瑰花反手放在背後,走向鄭穎,鄭穎的父母看見鮑林來了暫停喂飯了。
鮑林走到鄭穎床邊,蹲了下來,很突然的把那束玫瑰花放在鄭穎眼前,很正經的說:“小穎,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嗎?我知道我的表白方式有點low,其實你去洪州之前我就想過很多表白方式,可惜那時沒用上,現在短時間我也想不出比較好的表白方式,或許我應該像別人那樣用上999朵玫瑰,買個心形的氣球束,我。”
鮑林停頓了一下,可能是太激動了:“小穎,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愛情既然來了,我們就應該珍惜它,不讓他留下遺憾,不管以後怎樣,我隻要現在愛的酣暢淋漓,小穎我喜歡你。”
鄭穎看著鮑林這樣,又流淚了,等鮑林說完,她點了點頭,抱著玫瑰花對鮑林說:“謝謝你。”
然後兩人抱在一起,鄭穎的母親也哭了,靠在她父親的肩頭抽泣,李欣悅也用手掩著鼻子轉過身去抽泣,大家都明白鄭穎那句謝謝什麼意思,也因為這句謝謝哭了。
然後鮑林把玫瑰花放在床頭,從鄭穎母親手裏接過碗,喂鄭穎吃飯,鄭穎邊吃邊流淚,鮑林邊喂邊用手擦去鄭穎兩頰的眼淚。
過了一會兒,醫生進來了,說要帶鄭穎去化療,然後鮑林把鄭穎抱到推床上,李欣悅幫忙拿點滴瓶。
在推到化療室的路上,鄭穎一直拉著鮑林的手,眼裏充滿了留戀,鮑林也一直拉著她,一直到化療室門口,鮑林鬆開了她的手,看著她被推進去。
鮑林扶著鄭穎的父母坐在外麵的椅子上,李欣悅過來說:“叔叔阿姨,我得回學校一趟,下午有場考試,等我考完馬上過來。”
鄭穎父母站起來說:“哦,欣悅,那你去忙吧,這邊有我,你放心。”
之後鮑林就陪著鄭穎父母坐在那,鄭穎母親拉著鮑林的手說:“小鮑,謝謝你,你是個好孩子,小穎都病成這樣了,你還能陪在身邊,你和欣悅都是好人。”
鮑林趕忙安慰說:“阿姨,我也不知道小穎告訴你們沒有,我和小穎是暑假認識的,我暑假的時候一個人騎車騎到了衡山,正好遇到了小穎和欣悅,我也就是在那天喜歡上小穎的,那天還問她要了電話,回學校後我還是天天和她聊,後來還叫她去洪州玩的,那時我真不知道她病的這麼嚴重,去洪州以後她倆還合夥瞞著我,早知道這樣,我肯定不會約她的,我一定不會讓她去冒這個險的。”
鄭穎父親說:“小鮑,你是個好孩子,說實話,我剛認識你半天,我就覺得你這人肯定不錯,如果小穎沒得病的話,我相信小穎和你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的。”
“叔叔,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小穎如果能答應我那絕對是我的福分,記得在衡山的時候,我和小穎是同一輛旅遊車上的山,在車上,一位老奶奶暈車,吐了,所有人都把頭扭到一邊,隻有小穎拿出紙巾幫她擦嘴,拿出水幫她漱口,當時我就覺得這姑娘人不錯,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一定要把她娶回來。”
鄭穎的母親說:“小鮑啊,小穎這孩子從小人就好,小時候家裏在鄉下種地的時候小穎就特別懂事,那時候才三四歲,就知道拿掃把掃地,每天晚上我們幹完活回家她都會給我們揉揉肩膀,逗我們開心,那個時候家裏條件差,別的小孩過年都能買新衣服,買新玩具,我們家買不起,小穎也不哭不鬧,我們說要給她買,她還堅持說不喜歡,其實她是舍不得花錢。”
鄭穎母親抹了一把眼淚,她父親伸手抱了抱她母親,接著說:“再後來我和她爸就進城賣水果了,那個時候剛去湘潭,沒什麼錢,租了間小店鋪,房子小,再說也沒時間照顧她,就把她放鄉下爺爺奶奶家帶,每次打電話回去或者我們回去她都是和我們說她在學校遇到的事,還問我們湘潭怎樣,好不好玩,我們總是說等她放假了就帶她去玩,後來我聽她同學說那時候班上有個男生總是欺負她,往她書包裏丟蟲子,我們問她她也說沒有,總是說在學校和同學關係很好,後來還是我們找的老師,那男生才沒再欺負她,她上初中後,後來我們水果店的生意好了點,租了套大一點的房子,我們就把她帶到湘潭讀書,到湘潭後,她的學習成績也是特別好,和班上同學關係也很好,也就是那個時候,她認識的欣悅,欣悅這個人也很好,那個時候欣悅家條件比我們家好,總是好心幫助小穎,經常帶小穎去她家玩,帶各種好吃的給小穎,兩個人從初中高中大學都是同學,前段時間小穎查出病了,欣悅也一直陪在她身邊,去醫院檢查,還有後來去衡山,現在化療,都是欣悅陪著。”
鮑林握了握鄭穎母親的手說:“阿姨,我知道,在衡山的時候,我遇見了她倆,再到現在,欣悅一路陪伴小穎左右,她倆之間的情誼很深厚。”
鄭穎母親點點頭:“是啊,欣悅現在也是我們自己的女兒,小穎人也特別孝順,高中時,家裏貸款買了套房,小穎就想把鄉下的爺爺奶奶接過來住,可家裏房子就那麼大,再說她爺爺奶奶在鄉下住慣了,不願來,小穎就是不願意,後來她放假後就往爺爺奶奶家跑,她奶奶身體不好,她就用她省下來的零花錢給她奶奶買了件羽絨服,她都沒跟我們說,小穎生病了我們都不敢告訴她爺爺奶奶,怕他們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