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打了大敗仗的消息傳回夏國後,謠言四起,紛紛傳說李元昊已經兵敗被殺。李元昊第三妻子索氏出身黨項大族,自從嫁給李元昊後就沒有得到過寵愛,一直心懷怨恨,聽說李元昊兵敗身死,大喜過望,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沉醉於音樂之中。不料過了不久,李元昊又完好無缺地回來了。索氏恐懼不已,生怕李元昊追究,便自殺而死。年青氣盛的李元昊聽說後,不僅不覺得對妻子有愧,反而憤恨難平,殺了索氏全家以泄憤。然而,索氏為黨項大族,李元昊此舉,雖然無人敢公開異議,但卻難平人心。這也正是李元昊離開興慶府來到夏州散心的原因。
天竺僧侶當麵拒絕,無疑表明了他們看重宋朝、輕視夏國的態度,李元昊被深深激怒了,但他也沒有輕易加害,隻是下令將這些僧人拘留起來。此後,這些天竺僧侶便被強行留在夏國,再也沒有機緣到達他們所向往的開封。
與這些僧侶境遇有著天壤之別的是,之前順利到達開封的善稱等九名天竺僧侶向宋朝獻上佛經、佛骨和銅牙菩薩像後,深得宋仁宗的讚許,賞賜給他們不少絹帛。之後,他們一直盤桓在開封,滯留了三個月,才起程回國。
李元昊還詳細地向這群被拘禁的天竺僧侶問詢了敦煌的情況,僧侶們倒是如實做了回答。他們並不知道,正是從他們的話語中,李元昊下定了攻取敦煌的決心。同年(1036年)七月,李元昊親自統帥大軍進攻三州(沙州、瓜州、肅州),三州首領請求回鶻予以支援。但回鶻畏懼黨項,沒有答應,於是三州相繼淪陷,形式上早已經滅亡的歸義軍政權至此正式滅亡。李元昊攻克三州後,在瓜州置西平軍司戍防西境,鎮守瓜沙的政治中心也隨之遷移至此。
史稱李元昊“陰鷙峻誅殺,然好浮屠學”,意思是說他殘忍好殺,卻篤信佛教。李元昊多才多藝,本人就從事繪畫,他轄了敦煌地區後,一如之前的天竺僧侶,也驚歎於敦煌藝術的浩大,他不僅沒有破壞這座藝術寶庫,反而將石窟進行了部分重修和改建,將西夏的民族藝術也凝聚於此,使之更增添幾分光輝。正因為如此,後來當西夏被蒙古軍殘酷屠滅、西夏藝術的曆史進程被硬生生地截斷時,凝聚於敦煌石窟之中的西夏民族輝煌的藝術被長久地保存下來,黨項族強悍雄偉的民族精神也借助這些藝術珍品而能被世人所認識。這是李元昊的幸運,也是黨項的幸運。目前在榆林窟和敦煌莫高窟,分別都有西夏時期漢文題記,和西夏時期泥塑等。寧夏固原地區須彌山的佛教石窟中,也有涼祚都年號的題記。
值得一提的是,有種看法認為,正是李元昊的雄霸一方,才有效地阻止了新奉伊斯蘭教的黑汗王朝的東侵,拯救了西域、河西一帶的佛教。
黨項拘留天竺僧侶的消息很快傳開了,此時,距離李元昊正式建立大夏國(即傳統史書所稱的西夏)還有兩年時間。從此以後,西域僧人便很少到宋朝進貢了,一度在絲綢之路上行走、見證了河西走廊風風雨雨的僧侶逐漸消失於曆史的塵埃中。
而黨項對河西走廊的全麵控製,不但影響到西域同中原的通商貿易,還直接威脅到宋朝邊境的安危。先看河西的地理位置。古人曾說:“欲保關中,必固隴右;欲保秦隴,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讀史方輿紀要·卷六十三》)河西對中原具有重要的軍事意義,河西不穩,秦隴必危,關中有虞。如果說燕雲十六州是中原北部的重要戰略區,那麼河西諸州便是中原西北安危所係的形勝之地,二者地位大致等同,均與中原王朝的命運緊密相連。
李元昊攻占河西地區後,回鶻要麼受到西夏的奴役,要麼被迫逃亡山林。回鶻盛產珠玉、毛織品及賓鐵刀、烏金、銀器等,回鶻商人通常帶著這些特產到宋朝或遼國進行貿易活動,但他們往返都得經過黨項控製的地區,黨項人往往從回鶻商人的物品中無償取走十分之一作為稅收,並總是將回鶻商人的優質物品取走,這就引起了回鶻商人的極大憤慨。曹瑋(宋朝開國名將曹彬後人)任秦州(今甘肅天水)知州時,企圖引誘回鶻共同對付西夏。就是這個曹瑋,曾經讚歎李元昊為“真英雄也”。後來李元昊稱帝,宋夏開戰,沙州(今甘肅敦煌)鎮國王之子特意派人致書宋仁宗,表示願意幫助宋朝進攻西夏。宋仁宗慶曆元年(1041年)七月,回鶻軍隊向沙州發起進攻,但西夏軍隊堅守沙州,回鶻軍隊未能攻克沙州,西夏軍隊乘機反擊,打退了回鶻的進攻。此後,回鶻又派兵攻擊西夏唐隆鎮,此鎮本來是吐蕃的一個部族,本已歸順西夏,此時抵擋不住回鶻的進攻,其首領被迫投降回鶻。但李元昊在與宋朝的戰爭中頻頻得手,宋軍則處處失利,因而西夏很快又收複了唐隆鎮。一度在河西走廊呼風喚雨的回鶻勢力也逐漸走入曆史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