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死幾個我不知道,反正我騎著馬繞了幾個圈子就向目的地直奔,這馬可真不錯,跟飛似的,後來聽到幾聲槍響,也不知道是不是衝著我來的。可是我知道他們追錯了方向,就放心大膽地走下去了,這時才懊悔忘了把那個鬼子的槍帶來了。
四更天到了個小莊上,工事裏閃出兩個哨兵來。
“口令!”
“夢!”我下了馬很清楚地看見他右肩上八路軍的符號。
“你那部分?”他問我。
“‘延安’支隊,同誌你是‘濟南’支隊嗎?”我估計該到了。
“你找誰!”
“找五〇一!”
“好,先進來吧。”一個哨兵把我領到一個大門口說:“你先等一下,同誌!”他進去了。
我把馬往石滾子上一拴就擦起汗來了,這時才覺得大腿象斷了似地疼,屁股也麻酥酥的,用手一摸,唉喲全磨破了!
“有信嗎?同誌!”跟哨兵一起出來了一個小戰士,看樣子也是個通訊員,這時那個哨兵向我點點頭回崗位上去了。
“有信,首長命令麵交。”
“好,進來吧!”他領我進了上房,看人家這部隊跟咱又不一樣了,牆上掛著地圖,桌上擺了本厚書,那個首長正寫啥呢!
“報告!”我敬完禮才想起來穿著便衣哪。
“從哪來的?”首長問我。
“九軍分區,三大隊!”
“信呢?”
“在這呢!”說完我就用牙咬衣角,那個小通訊員就拿剪子幫我來剪開,信已經叫汗滲濕了。
“通訊員!”
“有!”小鬼來了個立正。
“帶著同誌到炊事班,叫他們作點飯吃,回頭先住在你們班上吧。”
“是!”小通訊員過來拉著我的手說:“走吧,同誌!”
一出房門我們倆就聊起來了,我說:“我們想你主力想壞了!都一樣,我們早聽說你們的工作開辟得很好!”他故意裝著大人似地說,我問他:“你參軍幾年了?”
“一年多,你呢?”
“二年吧。”我說。
“你是老同誌,怎麼?你們送信還騎馬?我們都是跑路。”
“哪裏!”我連忙解釋說:“這馬是半路拾來的。”我就把剛才的事跟他說了一遍,他聽了直點頭,說:
“好樣的,同誌,該報告首長表揚你!”
“得了,表揚個啥?”我說:“還是快點領我吃飯去吧,還有,過一會,你把這匹馬替我送到馬號去喂喂,這家夥出力不小哇!”
第三天,我隨著主力軍參加了戰鬥,那天的任務是打周店鎮,恰好據點裏的偽保安隊換防,我們一個連由我帶路跟著新換防來的偽軍的屁股後邊進了街,黃昏時外邊一打槍,我們在裏邊也打起來了,敵人昏頭轉向地亂了營了,二十分鍾我們就攻進了保安隊的據點。
“小同誌,跟我來!”主力軍的一個同誌,帶著我衝進去了,幾個敵人還在一間靠牆的房子裏頑抗著,我跟同誌們都爬下了。
“叭,叭!”他倚著牆角打了兩槍,回頭對我說:“手榴彈!”我拿起個手榴彈就投進去了。
“轟,轟,轟!”怎麼搞的,我扔了一個手榴彈,響了四五聲,滿屋裏都是煙,大概外邊也衝進來了。
“繳槍不殺!”“抓活的呀!”大家衝上去了,敵人一個個地舉了手,這時忽然從後窗上爬進幾個人來:“小劉!”我抬頭一看,呀!是王林也在裏邊!
“茹大姐呢?”
“我們從外邊打進來了!換防的、增援的,全叫咱消滅了,東頭大地堡也拿下來了,茹大姐正在街上跟主力軍的首長談話呢。”
“報告!我可以回去嗎?”我問我們這個主力軍連長說。
“好,先回去吧。”
街上我們的人跟主力軍的同誌拉著手叫著,跳著,在人群裏我找到了茹大姐。
“報告!我回來了。”我拿著新繳的馬槍行了個持槍禮。
“好,小鬼,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們準備表揚你一下!”
“大姐,我看用不著表揚,不過你說我現在夠上個‘革命戰士’了嗎?”
“我看可以夠上了。”她笑了笑說:“不過革命戰士要不斷地進步的,以後還得更努力,爭取作模範、作英雄、作個光榮的共產黨員!”
“放心吧,我一定記住您的話,以後更努力!”我高興得說不出話來。戰士,這個名字多麼光榮啊!
一九五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