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也不管李田氏的白眼繼續把水燒開,吃了飯也到院子裏擼麥子,可不止手痛還根本擼不掉,隻得輪圓了胳膊使勁往地下拍,三歲的沉玉也會幫忙,跑籬笆外麵把濺出去的麥子一粒粒的撿起來。
期間李田氏隔斷時間就進偏屋看看,李老三帶著小子們挑了麥子回來,也總要和兒子翠笙去後院看看,隔著門板問問秦氏,可直到沉香都快把晚飯煮好秦氏還沒有生下來。
院子裏陸陸續續又熱鬧起來,天色已晚大家都回來了,李田氏出了廚房,首先是李老三著急的問道:“娘,大蘭還沒有生嗎?這嗓子都啞了啊?”
然後是大伯娘嘲諷道:“生娃不都這樣?他叔一個下午都心神不寧了,當是第一胎呢!”
最後是二伯娘的大嗓門:“嘿你生你家金丫頭不是像殺豬一樣叫了半天?”
“哼!”沉香能想到大伯娘一定是撇嘴吊眼道:“我那不是殺豬是生仔!還一生生仨!”
“哎喲個短命鬼!淨說掏我心窩子的話啊!”
接著李田氏的嗬斥聲響了起來……
這一家子真是夠了……
院子裏吵吵鬧鬧,沉玉又溜進廚房,神神秘秘的的湊近沉香攤開兩隻小爪子,裏麵各躺了兩隻麻皮雀蛋,“哥哥說悄悄的給娘親吃!姐姐剛生病好也吃一隻!”說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沉香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忙吧雀蛋埋進灰堆裏,這時偏屋裏的秦氏也終於生了,沉香急忙拉了妹妹的手跑出去,李田氏進屋子裏沒一會兒就抱出一個瘦弱的小嬰兒出來,撇嘴道:“又是個女娃!有啥用?”
沉香真怕李田氏再說出不要小嬰兒的話來,一把把這個身上還糊著木灰的小娃娃抱了過來道:“奶,我給妹妹洗個澡!”
給小娃娃洗了澡裹了自己的一件破衣服,再進偏屋時秦氏已經擦洗了躺稻草堆裏了,是的,是稻草堆!稻草上墊了一些破布頭,一床破棉被,秦氏將在這裏滿月了才能進自己屋子裏睡,因為迷信生娃跟月子裏的汙穢會給家裏帶來黴運。
沉香將小娃娃放秦氏身邊,又去廚房裏拿窩頭菜湯,看著跟白開水一般的野菜湯沉香歎了一口氣,悄悄的掏出鳥蛋一起送到偏屋,秦氏臉色蠟黃,生的小娃娃也瘦的跟小貓似的,家裏兩隻母雞和生的雞蛋是李田氏的寶貝,籌了數就要拿去換錢的,秦氏是別想吃到了。
秦氏看到鳥蛋有些緊張,忍不住往門口看了又看嘶啞著聲音道:“香香,給你阿爺阿奶拿去吧!”沉香低聲道:“妹妹還要喝奶呢!快吃!”說完不等秦氏反應就把剝了殼的鳥蛋往她嘴裏塞,秦氏還想說什麼也被堵在了嘴裏,隻是眼淚淌了下來。
沉香嚇了一跳,忙把眼淚給她擦了:“不哭!月子裏可不能哭!”秦氏卻哽咽道:“真不知接你來是不是害了你!跟著你親娘至少有口好吃的!”
想到以前的日子沉香一陣惡寒,雖然沒有經曆過,可那可怕的日子已經刻進了這具身體的骨子裏!“我既然改姓李,就老李家的孩子!你就是我娘!好了不哭了,眼睛壞了以後怎麼給我們縫補衣服?”秦氏破涕為笑,“你這丫頭,以前還能拿個針線,這段時間咋看見針線就跑!”
沉香淚目,以前十字繡都能繡歪的好嗎!
吃了飯沉香收拾飯桌,李老三湊近李老大道:“大哥給我家小四起個名兒吧。”沉香這才想起李家老大是個秀才!難怪李家這幾個孩子不是翠花狗蛋什麼的。
據說以前老李家還是村裏的大戶,好吧,看看這家徒四壁的大戶也是醉了。大伯幾次沒考上家裏再也沒錢供他繼續讀書,更沒餘錢去鋪路,加上一場兵荒馬亂,所以雖說是秀才,可也隻能做個閑時去縣城裏幫寫點書信什麼的掙兩個銅板的窮酸秀才,什麼去當先生坐館什麼的根本輪不到好嗎?就那麼個小縣城,可秀才不止他一個……
李家大伯喝了一口粗茶,想了想道:“就叫沉默吧。”大伯你是金銀玉香取完了所以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發嗎?一個女娃叫李沉默……
沉香忍不住嘀咕道:“還不如叫沉雁呢!”
沒想李大伯眼睛亮了亮道:“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好!沉雁好!”然後看了看沉香道:“香丫頭怎知沉雁二字?”
沉香抱了碗出門回了一聲:“聽到大伯你念過啊!”沉雁妹子,希望你到時別長歪丟姐姐今天起名的臉啊!
大伯晃了晃腦袋,咦,我說過嗎?好像說過吧?然後接收到大伯母兩道白眼,咦,好像沒說過吧?一定沒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