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以事先撤離。”
“府上的妖精不止我們幾個,難道要大夥兒都陪著你折騰?”幹娘依然搖頭。
“撤離,隻是時間問題,可若除不了六尾白狐柳宜便會死。”
“死又如何?”
“幹娘?”菱兮驀地抬眸,正對上幹娘唇邊冷笑。
“小包子,你糊塗了麼?”猛地將酒壺往邊上一拋,幹娘拍案而起,“這段時間你為柳宜做得還不夠多?整天在街上轉悠,還拽了老鼠精陪你去闖柳夫人舊宅,細細碎碎查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弄出六尾白狐的線索……可是小菱兮,有句話叫做‘力所能及’!非要闖入你無法負荷的領域,隻會弄得自己遍體鱗傷!我知道,柳老爺是善人,柳府是極有靈氣的地方,那柳公子對你也不錯,可是你不要忘記,你終有一日是要返回天界的,再與柳宜情意綿綿下去,你想重複當年柳夫人的悲劇麼?!”
“我沒有……”她爭辯,“我和柳宜隻是……”
“隻是朋友?”斜挑了眼睛,幹娘的目光仿佛能穿進她心裏去,“你看,連你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
看著菱兮麵色越來越白,幹娘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少女綿軟的碎發,緩和語調道:“菱兮,我並不是不同意你去請捉妖師,隻是這件事情牽扯甚大,萬一那捉妖師奈何不了六尾白狐,反倒激怒他更加針對柳宜,這可要如何收拾?再說,柳家頗有名望,如此大張旗鼓地請人來捉妖,傳出去可要如何應對?你就真的有把握能說服柳老爺?”
“我……”仿佛被抽走了大半力氣,菱兮軟軟地坐下來,雙臂抱膝,“我……隻是希望他活下來。”他玩世不恭也罷,他要迎娶雲硯也罷,隻要他不會像一陣風似的驟然消失,那便好了。
北院冷清,窗外沒有一絲聲響,唯看見回廊上那些模糊的紙燈籠幽幽地散著光,不知不覺,她已經太熟悉這裏的夜晚,即使一個人被蒙了眼睛從北院走回去,也能跌跌撞撞地尋到路。
——有些路清晰可見,有些路,卻越來越模糊。
獨自沿著甬路慢慢返回,菱兮仰望頭頂星棋羅布的夜空,一片深邃漆黑,數不盡的璀璨光芒恍若誰遺落了的石子。然後不知怎地,腦中忽然就浮現起另一人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眉眼細細地彎著,好似滿院子桃花在綻放。
就像他所說的,隻是朋友麼?
捫心自問,朋友的感覺,會是那樣?
——會在漫不經心的時候牽起她的手,會驀地彎下身子親吻她嬌軟的唇,會用熠熠泛光的雙眸直視她發愣的模樣,兩片深邃海洋裏隻有她清晰的倒影……
如果,這些都可以歸於朋友。
“……那你就真的當我是笨蛋了!”
“咣當”一聲踹門而入,也不管守候榻前的丫鬟驚得麵容扭曲,徑直就朝著床榻上剛飲了一口湯藥的人低吼道:“你給我起來!”
“咳咳,小菱兮,你做什麼……”柳宜身上蓋著厚重的錦被,剛蘇醒不久,麵色還很是蒼白。他輕咳數聲,兩道恍若山水墨勾勒而成的眉毛好看地皺起,示意身邊的丫鬟先退下。
“你……怎麼了?”屋中隻剩兩人,柳宜狐疑地看著麵前的少女,心想自己應該沒做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吧,吃力地點了點自己的鼻尖,笑道,“劫色還是劫財?”
“劫色!”她猛地將他往一推,後背結結實實撞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