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南園清靜如常。
走至門前,她正欲叩門,忽然有人匆匆忙忙地衝出來將她一撞,隨即“啪”地砸了手中瓷碗。
“對不起……咦?”借著廊中昏黃光線,依稀分辨出少年英俊的輪廓,菱兮隨即聞到一股藥味。
“……不礙。”柳輕塵簡短道,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急急忙忙看了地上的碎瓷片一眼,隱約惋惜,然後大步往外走。
菱兮追上前:“哎,輕塵,你這是……”
“娘生病了,很重。”他步伐不停。
“孟姨病了?”菱兮一驚,又覺不對勁,“可是,為什麼是你親自熬藥呢?不是有丫鬟服侍麼……”
“這個……”柳輕塵稍稍一頓,一把拽了她的手,“先跟我走。”
兩人步伐匆匆地到了某座屋子前,老遠便聞到一股藥香。柳輕塵推門而入,房中大大小小打了好些個櫃子,分別有上百個小抽屜,想必那藥香就是從抽屜中散發出來的。
“嚴伯。”燈下有位老者,長長的山羊胡子,深黑長褂。
“二公子?”嚴伯抬起頭,略微驚異,“怎的又過來?孟姨娘還需再煎一副藥麼?”
“方才我不慎將藥碗打了。”柳輕塵從袖中抽出藥方,看了看,皺眉,“嚴伯,上次那大夫開的藥吃著也不見好,您通醫術的,能不能重新幫我配一副?”
“這……”嚴伯捋著胡須,“孟姨娘常年咳嗽,約莫是肺虛,身體也弱,除了基本用藥之外,若能搭配補氣的東西吃著是最好的……”目光掃過藥櫃最上一排,“掌參與黃茋就不錯……”
“掌參……”柳輕塵再次皺眉,“這藥材您可做得了主?”
“自然不能。”嚴伯搖了搖頭,“掌參本就極為難得,難得有一些買了來,也是給大公子存著的,我們這些下人哪裏敢動。”
“柳宜?憑什麼他要一人占著那麼多?”菱兮急道,“我們有急用,難道不能分出來一些麼?”
“小姑娘,這個我可做不了主,你不如去求求老爺,或者找大公子也可以的。”嚴伯垂下眼簾,兀自撥著算盤,顯然不想摻和進去。
柳輕塵站在原地,劍眉蹙成了結,再三思索,終於拽過菱兮往外走。
“哎,我們不是去求你爹麼?”菱兮見他過了拐角還沒有停步的意思,“還是說你想去找柳宜?”
感覺到拉著她的那隻手一緊,柳輕塵忽然站住,口中清晰地道:“不。”
“不?”她驚道,“你不想治孟姨了?”
“並非如此……”他別過頭,望著風中簌簌晃動的灌木,聲音似乎也混進了風裏,“我的意思是……尊嚴。”
“嗯?”
“……算了,菱兮你不用了解這麼多的。”勉強地笑了笑,柳輕塵鬆開她的手,“時辰不早,你回去休息吧,娘那邊我自有辦法。”
看著柳輕塵就這麼匆匆隱入夜色,背影是說不出的孤單,菱兮忍不住就朝著雲端閣那燈火輝煌處看去,咬了咬唇,終是一跺腳。
——好吧,柳輕塵不去,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