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她有了手,有了腳,有了自由行走的能力,可是從骨子裏散發出的還是對曾經作為一個包子的留戀。
白日裏,她曾試圖跟街市攤點上的那些包子談話,喃喃地說了很久,直到那攤主幾乎要瞪著眼睛來趕她。此行結論就是,她曾經是一個包子,但絕不是一般的包子,因為她懂得思考。
一眨眼功夫便是月上柳梢,雲端閣那邊漸漸有了聲響。
“菱兮姑娘,”打開門,是平日裏與她交好的小丫鬟巧巧,“那兩個胖姑娘已經往雲端閣啦!說是要給公子表演扇舞,我們幾個姐妹們都去瞧了,真真有意思,估計那台子撐不住後半場……你不去瞧瞧?”小丫鬟眉眼裏全是興奮,一雙眼睛笑得像月牙。
菱兮點了點頭。
——說到底,如花似玉是她帶進府來的,得對人家盡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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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門就聽見一陣琵琶聲,菱兮一隻腳踏進去,隻見半盞茶杯蓋兒“啪嗒”一下摔在她腳下。“抱歉,抱歉,手、手滑了……”摔盞子的正是白日裏最為活潑的小紫,此時一張俏臉笑得通紅,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往旁邊的姑娘身上靠。
“這真是……”就連素來端莊的舞月都忍不住那帕子捂了嘴,一雙美目笑得幾乎溢出淚來,顫顫伸手指著菱兮,“你、你是故意的?”
雲端閣設有一個小小的台子,此時四麵拉了梅紅色帷簾,裝飾得很是喜慶。抬上身穿翠色衣衫的碩大身影正沉醉地撥著琵琶,由於不堪重負,那弦隨時都有斷的可能,曲子倒還動聽。較為可笑的是旁邊一身豔紅色水袖裙衫的如花,胖嘟嘟的身子奮力想跟上那曲調,不想,實在來不及,總要慢了拍子,如花一時心急,猛地一躍,隻聽“撕拉”脆響,半截袖子竟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被扯斷了。
似玉一驚,琵琶聲停,如花怔怔地捏著半截水袖站在台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說扇舞麼?”菱兮皺了皺眉。
“扇舞?那便是了。”舞月輕飄飄地掀了掀鳳眸,纖指朝旁邊一戳,隻見側旁的檀木小幾上丟著把斷掉的羽毛扇。
笑罷,緩過氣來,小紫滿眼鄙夷地瞥著菱兮:“我說,真是什麼樣的人帶回什麼樣的貨。平日裏裝作一副清高模樣不理睬我們公子,真正到了領情敵回來時候,反而精明得跟什麼似的……你敢說,你不是刻意挑了兩個笑料回來出醜?”
“我沒有!”菱兮氣得一跺腳。
大廳裏依然喧鬧,眾美人環繞之中,柳宜隔著重重人影望向菱兮氣得通紅的臉,兀自抿了抿唇。
“兩位姑娘,白日裏聽聞你們的嗓音很是甜糯,不知可否唱一曲?”悠悠然拾起白玉茶盞啜一小口,柳宜神色自然,又像是漫不經心地朝小紫那邊瞥過去,眾人隨即噤聲。
“……可以。”相視一眼,如花似玉很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