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文(1 / 3)

(1)

沈淩雲聽見提示聲,從書中抬頭望向電腦屏幕,原是封短信。

開啟,見到幾行字:“英雄所見略同。何不在聆影齋痛醉一宿,知己隨緣?”落款是青璿。

沈淩雲笑笑,回一字:“可。”

(2)

沈淩雲用他真名作網名,在三國誌的論壇縱橫幾個春秋,寫下評論無數,也曾寫過個英雄末路的短篇,憂傷簡略,點擊率頗高。而那青璿也是閱讀短篇後給他短信。

轉眼數年過去,論壇早變作往事浮雲,但青璿卻成知己好友。當沈淩雲知道青璿和他同在G市時,訝異不已,躊躇很久才暗示可否一見。畢竟在異國他鄉,同市之緣可遇不可求。

而青璿隻笑曰:“同是天涯人,何必曾相識?”又加一句,“有緣自會遇上。”她似乎極信緣份。

於是沈淩雲再沒提過。

(3)

沈淩雲換了份工,在間大學旁的中國外賣店工作,主要職責是送外賣,忙不過來時也接待客人。

老板很喜歡他。沈淩雲不多話,做事快,也懂適時討人喜歡。所以他常得到好單送,老板不在時他也可幫忙打理店。

一天,他哥沈淩風給他電話,告訴他單位調動,為高薪舍父棄母來G市與他同舟共濟。但沈淩雲知道他哥的女朋友也在G市。收留老哥時笑他:“假公濟私。”

於是沈淩雲和他哥住在一起。好處是出門回家後都有飯吃,壞處是總有人在緊急時候搶廁所。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倒也安穩平靜。

(4)

轉眼隆冬將至,外賣店生意跑火,店裏人人都忙得人仰馬翻,財源滾進。

終於老板決定請人。沈淩雲幫老板打了好些電話,找了個打全工的阿姨,但晚上仍不夠人。可一時間找不到打半工的學生,老板正著急,那阿姨卻說知道個附近住的學生,或許她願意來幫忙。

於是打了電話,一個身材適中,相貌平常的女生傍晚時過來。一來她就盯著沈淩雲看,看到他不自在,於是過去自我介紹。

“蕭玲。”聲音卻十分動聽。

老板讓沈淩雲教她聽電話。女孩學得也快,三天就做熟了。雖然女孩做什麼都一般,也不懂接人待物,但英語確實不錯,接單很快。老板便把她留下了。

蕭玲她性格活潑,常常笑容滿麵,不幾天所有人都認識了。她對沈淩雲尤其話多,而淩雲對她不冷不熱,適時適度的關心體貼,作個好相處的同事而已。

(5)

“你好像花澤類哦!”蕭玲對沈淩雲說,她的眼裏有濃濃的情意。

沈淩雲不說話。這句話自《流星花園》紅了之後,他認識的幾個女生就紛紛打電話來告訴他。他也好奇地看過《流星》,隻承認周渝民外形和他相似。但女孩們不依不饒,偏說他們太相近了。一樣的冷然安靜、溫柔體貼。

聽多後沈淩雲也不爭辯了,而且他後來也默默承認了。

因為卓燕也說他們相像。

(6)

卓燕是沈淩雲母親朋友的女兒,剛來這國家時她幫過淩雲很多。

分離幾年後再次相見,幼年的朋友變成情人。卓燕嬌豔可愛,曾給過沈淩雲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也不知什麼理由,兩人漸漸淡了。淩雲雖然愛她,卻隻站在一邊看到一個比他醜、比他老、比他平庸的男人把卓燕追走。他心底悵然,可卻堅持認為那男人的追求讓他看見卓燕的猶疑,他不要會為其他男人猶疑的女人。

他一直這麼認為。機會有限,他不給太多。

或許他人有句話說得對——他是個冷情的人。

(7)

沈淩雲不記得什麼時候蕭玲開始倒追他的。他隱約記得第一次見麵時她的眼睛就眨巴眨巴地,裏麵全是笑意;還有就是當他給她Email地址的時候她眼睛一亮,臉上展露笑顏的一刻讓他忽然想起卓燕,其餘他都不記得了。

而沈淩雲沒有拒絕。他當初離開父母獨身來到G市是為了逃離卓燕的婚禮。而現在他在另一人身上看見卓燕,他卻沒有拒絕這個人的存在。

蕭玲其實也有可愛的地方。沈淩雲不經意地發現他某個同事經常偷看蕭玲。那人也是個大學生,和蕭玲同年,與她聊得來。二人常常笑得很開心。

沈淩雲終於拒絕蕭玲。蕭玲哭了,又說了半天話,才套出沈淩雲一句——若蕭玲真的愛他,她身邊不該有任何其他男人,朋友也不行。

蕭玲眼裏的光芒忽然暗淡。但漸漸她沉默寡言,也不隨便和人說話了,尤其是那同事。

沈淩雲於是還和蕭玲一起。在他認為,如果要得到一樣東西,就要放棄另一些東西。人生就這麼簡單,太多的選擇題而你隻能挑一樣。

(8)

冬去夏至,人們換上清涼的衣裝。

蕭玲也是。半年過去,她清瘦了些,又把半短的頭發留長,紮起兩束長辮,像極大S在《流星花園》的樣子,偶爾忙中向沈淩雲望一兩眼,輕婉一笑,常讓沈淩雲一陣失神。

但大多時候,蕭玲都太活潑。她經常纏著沈淩雲說這個說那個,全都不是沈淩雲感興趣的事情。她也會要沈淩雲陪她去看電影逛街,沈淩雲非常不耐煩。有時候他恨不得蕭玲消失幾天,或是啞一段時間,就算聲音再好聽,他也不想聽她說話。

於是,沈淩雲常把手機關掉,有重要事他會回電話,而平時他不想被打擾。

蕭玲漸漸不經常找他了。沈淩雲也樂得清閑,手機也不常關了。

有天,蕭玲沒來上班。沈淩雲一開始沒注意,後來和同事閑聊時才知道蕭玲病了。沈淩雲心裏咯噔一下,於是找空閑時間給她打電話。

蕭玲手機關機,學生宿舍電話也沒人接。後來他又打了好幾次,心裏越感不妙,終於有人接電話了。

是蕭玲的一個朋友。那女生不知沈淩雲是誰,隻告訴他蕭玲病了,正在休息,不要再打電話。

於是沈淩雲很久都沒再打電話。

(9)

一個星期了。

蕭玲還沒回來上班。沈淩雲開始想念她的笑了。沒有她天天那麼吵鬧,餐館似乎也安靜好多,安靜得讓沈淩雲不自在。

於是他又再打電話。蕭玲終於接了電話。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而且兩人說話有疏遠的感覺。

沈淩雲提出去看她,蕭玲拒絕了。她不想男友出現在女生宿舍。以前是這樣,現在她也好得差不多了,沒必要他過來。

沈淩雲沒說什麼,隻叫她好好休息,有空再打電話,蕭玲也不似以往吵鬧不肯擱電話,沉默一陣就說了再見。

掛了電話,沈淩雲忽然心痛,一如當初卓燕猶疑時給他的感覺。

(10)

又過幾天,蕭玲回來上班。

幸好夏日學生們大多回家度假,餐館比較清閑,老板也不大在意,倒是關心蕭玲別再如此生病。

所有人都對蕭玲表示關心,噓寒問暖,也盡力幫忙不讓她太累。

蕭玲虛弱地笑笑,謝謝大家的好意。而沈淩雲在一旁,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許久沒見,蕭玲又清瘦了,臉色也蒼白不少。沈淩雲看著她很久,突然承認她越發美麗,隻是清瘦得讓他心疼。

於是那天晚上沈淩雲帶蕭玲回家。他很少下廚,但這次卻燒了不少清淡口味的菜給她吃。蕭玲一直都沉默寡語,可吃他做的菜時卻忽然間掉下眼淚。沈淩雲不明所以,默默遞給她餐巾,要她多吃些。吃完後他又送她回宿舍,叮囑她好好休息。

走前蕭玲忽然伸手抱住淩雲,很久很久才放開。

(11)

不久蕭玲便全好了。她又開始聒噪吵鬧,天天在沈淩雲麵前像隻麻雀般嘰喳不停,煩得沈淩雲又想逃,可他卻不敢再關電話,隻好聽之任之,隨蕭玲如何。

秋天無聲無息地到來。沈淩風某日忽然請客,又神秘地把淩雲拉到學校附近一片較好的區去。走到某家門口時,沈淩風忽然問淩雲意見,問他這房子如何。

沈淩雲再傻,現在也猜出來了。而沈淩風很興奮,禁不住弟弟幾句就全盤告知——他和他女朋友訂婚了,兩人商議後決定先在學校附近買棟房子,慢慢付,等他女友畢業後在真正安定下來。而淩雲那小,反正房子裏房間多,幹脆讓淩雲一起過來住好了。

淩雲參觀房子後也覺不錯,於是搬家,和哥嫂一起住。

(12)

或許命運不想讓沈淩雲的生活太過平靜。

一天蕭玲接了個訂單,告知沈淩雲訂東西的人是個中國女生,有廣東口音。正好這單輪到沈淩雲送,於是他便抱著好奇心去送單。

地址是大學的單身宿舍樓,是大學專為研究生們提供的。

本來一見是研究生樓,沈淩雲就想不知會見到怎樣的醜女了。可當門打開的時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個眉目秀麗、身材豐滿的女子。她形態如畫,氣質若詩,世界在她麵前變得不太真實。

而那女子也向沈淩雲望了幾眼,她說英語也帶廣東口音,交際有些困難。知道沈淩雲的英語聽不出口音時,她的眼睛變得柔媚起來。

於是沈淩雲鬼使神差地給她留下電話姓名,告訴她如果需要時可以給他打電話。等沈淩雲回到自己車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連那女子姓名都不知道。

(13)

等那女子第七次給沈淩雲打電話時,離他們第一次見麵已大半個月了。

而當她打電話來的時候,沈淩雲正和蕭玲分手。

兩人交往本就不想讓上班的地方知道,而兩人在這都沒多少朋友,除了幾次蕭玲在沈淩雲舊家玩時見過沈淩風,他們分手就連廣而告知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