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周天柱回家給楊枝買了一件紫色褂和一件紅襯衣。這是剛流行的時尚款式,是因為他看到大街上的女人穿這樣的衣服顯得上身短小,臀部飽滿,腿部修長,突出了女性豐胸、肥臀、楊柳細腰的個性美,看上去精神洋氣。村裏女人沒穿過時髦衣服,如果楊枝穿上一點也不比城裏人差,他想想就買下了。周天柱回到家裏,楊枝看著他提回來的鼓鼓囊囊的提包,說這裏麵都裝些啥呀?周天柱說,噢!對了,還給你買兩件衣服,你穿上試試。
楊枝高條個,再加上近段時間舒心愉快,食欲大增,身材發胖。本來這是小款形時裝,當她試穿這兩件衣服時,都又瘦又小,扣不上扣。嘴裏埋怨說,這算啥衣服呀,小鱉夾樣。突然她像想起了什麼,臉色一沉,怒氣上湧,兩眼瞪如銅鈴似的怒視著周天柱,像野獸盯住獵物似的,想一口把他吞了。嘴巴機關槍似的“咚咚”起來了。她脫下衣服,狠狠地甩在一邊說,這就不是給我買的,不知道給哪龜孫買的,撅撅屁股,就知道你屙啥屎,你耍我,騙我。
周天柱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什麼原因使楊枝發這麼大火。他說現在流行這樣的時裝,我看別人穿著不錯,也給你買兩件,你說不是給你買的,那我是給誰買的?
她翻著白眼蔑視地望著他,你心裏清楚,你想誰,當我不知道?
你說的哪裏話?我想誰啦?
非讓我挑明?
你說呀?還跟我發這麼大火。
你心裏裝的是臊狐狸精、浪貨、紅梅。
周天柱兩眼一瞪,大聲吼,你胡說。
你和她的風流事,當我不知道?你為了她,才倒插門,是不是?
周天柱不明白這是誰對她說的,連他怎麼想的,難道都有人知道?這也怪了,還專門有人琢磨他的心理,隻能辯解說,全是胡扯,這是我的自由,婚姻法給我的權利,沒必要受別人的幹涉吧。
楊枝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憤憤地說,我不跟你講啥大道理,反正你不是真心對我,你我心裏都清楚。
這些事都是誰給你說的?無事生非。
這是事實。你還有啥說?這衣服就是你給她買的。
我是真心實意給你買的。
你騙誰?你不知道我身高?穿多大衣服?她忽然撿起衣服揚起來抖抖,這小馬夾,我能穿嗎?我穿上了嗎?說著臉色氣得發青,兩手抓住衣服使足勁撕撕拽拽,“吱啦”拽開了衣縫線,接著又撕又咬,將衣服撕爛扔在地上,發瘋般地用腳踩著跺起來,但仍不解恨。
周天柱緊蹙眉頭說,你是咋啦?咋啦?瘋啦?
我就是瘋了。今天你不跟我說實話,我跟你拚命。
周天柱看著她像凶惡的老虎一般,自己的心就要碎了,瞪著獅子眼想噴出火光來,拳頭握得磕巴響,重重地說,潑婦。
不料,楊枝向前伸手拽住他的衣領,又撕又抓他的麵容,你不要臉,不要臉,騙子,大騙子,把我當成了傻瓜,當猴耍,名在我身上,心在人家那裏。
周天柱伸手一推將他推倒在地,“咚”一下磕著她的後腦勺,接著她翻身起來抓住木櫃上的茶缸向周天柱砸去,又掂起水瓶摔個粉碎。周天柱忍無可忍,跑進廚房,也對著鍋碗瓢勺撒起氣來,一會兒滿院是破鍋爛碗,醜陋不堪,一個雙耳鍋,居然沒摔破,隻掉了一隻耳朵,可能是它身體強壯的緣故。
楊枝站在門口看著炊具被毀,便指手劃腳地哭著怒吼,周天柱你不是人,畜生、敗家子,你毀我的東西啊!她的聲音已經沙啞了,像舊收音機一樣,沙沙拉拉,噝噝嘎嘎,這句話重複了多遍。
周天柱憤怒地盯住她說,你不是摔東西嗎?我幫你摔,你不是找事嗎?咱對著找?看誰比過誰?
她伸手指著他,你出去一年多沒進家,家裏、地裏活全靠我撐著,孩子的事你不管不問,沒良心的貨,算我眼瞎沒看透你。這時,周天柱從兜裏掏出一遝子百元大鈔,“啪”一下甩在楊枝麵前,怒氣衝衝地說,給,我摔了你的東西,我陪你,而後轉身出去了。
第二天中午,紅梅在自家的菜園裏低頭剜菜,她家的菜園就在大路旁邊,恰巧楊枝路過這裏,看到紅梅嘲諷地自言自語,男人偷雞子摸狗,女人偷人,這大偷加小偷,又偷人又偷物,可偷富了。不是一家人,不到一家門,這話真應驗啊!說了這句話還嘿嘿嘿冷笑。
紅梅抬頭看看是楊枝,又瞧瞧周圍沒有別人,就知道是罵她的。她感到莫名其妙,沒有招惹她,怎麼說出這樣的話呢?她知道石留壞,並不在乎她怎麼說,可說她偷人難道她真是個壞女人?如果當初不受家人逼迫和周天柱結合,他們就是堂堂正正的夫妻,就能過上幸福生活,還有誰說三道四?想想自從周天柱到她村後,相互很少來往,唯恐影響兩個家庭,都過著平淡的日子,今天她怎麼啦?這一定有原因。她說嫂子,你說石留,我不在乎,他不正混誰都知道,我也狠他。可你不能說我,我偷誰啦?
楊枝撇著嘴,還好意思問?裝吧?非讓我把話挑明?
你不能平白無故地侮辱我?紅梅說著站了起來,兩人相互怒視著。
我直說吧,你是沒有偷走人,可你偷走周天柱的心了,知道不知道?他周天柱打著我的旗號,給你買衣服,我把它撕了,燒了,毀了,你穿不成了,真可惜,多好的衣服啊!天柱沒給你說?
這時,石留開著摩托車回來了,楊枝迎頭伸開胳膊站在路中間,像鳥兒展開了翅膀,截住了他的去路。石留翻身下車,說嫂子,有事啊?
我是有事,今天想把話挑明,讓你老婆斷了勾引周天柱的念頭,你叫她說說他倆的事。楊枝把他兩個以前私奔的事全抖露出來了。紅梅氣的渾身顫抖,臉色像鐵板似的烏青,心如鉗擰,她沒有反駁,隻是默默地提著菜籃回家了。
石留回到家裏,抓著一瓶“紅鬃烈馬”擰下瓶蓋,狠狠拋在一邊,對著口“咕咚、咕咚”往嘴裏灌起酒來,還用眼睛餘光瞧著紅梅,而後“啪嚓”將酒瓶狠狠摔在地上,當即粉身碎骨。他眼睛裏充滿了血絲,進而像紅燈籠似的,放出火光來。紅梅看到他的模樣感到恐懼,想到女兒要在身邊多好啊,一旦石留發起瘋來,女兒就能幫助她,就有一種安全感。可女兒上學吃住在校,家裏隻有他兩個。紅梅感到一場急風暴雨就要來臨了,怎麼辦?跑出去。不料,石留在身後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將她推搡到屋裏反鎖上了門。威逼她到底和周天柱有什麼關係?開始紅梅不吱一聲,逼急了,說石留,我哪點對不起呀?這輩子我也沒招誰惹誰,可別人都偏偏來逼我,找事,我沒做惡,沒犯法,卻都給我過不去,這到底是為什麼呀?說著“撲通”蹲坐在沙發上,雙手掩麵,嚶嚶地啜泣起來,心理泛起一陣陣淒酸的感覺,難以抵擋的悲痛委屈揉斷了她的心腸,她拚命地壓著嗚咽聲,但眼淚還像泉水往外流。回想往事,痛心疾首,神魂具亂,禁不住痛哭出聲來。想想這些年的日子,受氣挨打被欺負,忍辱負重過日子,上天對她是太不公平了。說石留,你今天也不用動手了,我真的活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