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園說聲感謝的話,便轉到亭子的後麵。秀茹打開後門,讓林園進來。小亭子裏地方很小,四周掛的都是報刊,中間除了秀茹坐的一把折疊椅外,還有一個小木凳,勉強能坐下一個人。林園覺得秀茹的心很善良,否則,是不會讓他進來的,他對她產生了好感。林園聚精會神地看完《足球報》,抬腕看表,對秀茹說:“中午我請客,你給我麵子嗎?”
秀茹齜牙笑笑說:“無緣無故讓你破費,不行,我這裏離不開人。”
最後,經林園再三懇求,秀茹勉強答應了。到了一家簡易餐館,大廳裏每個餐桌周圍都用一米多高的花紙板圍成正方形的小屋,顧客可以坐在裏麵邊吃邊聊。二人來到一間包間裏,秀茹圍著桌子坐下說:“我隻要一碗燴麵。”
林園站在門口說:“光這不行,得弄幾個菜。”
秀茹說:“你要買菜,我就走,這不是我來的地方。”
林園說:“好,好。我隻要兩個菜,行不行?”
秀茹說:“就要一盤青辣椒吧!”
林園以商量的口吻說:“那樣吧,要一盤麻辣豆腐,一盤青椒肉絲。”
秀茹說:“你這樣做,我實在過意不去。”
林園去服務台點菜,心想秀茹家的日子過得肯定很苦,她很少出來吃過飯。在吃飯時,她倆邊吃邊聊。秀茹聽林園說,他小時候吃過很多苦,父母早逝,是叔叔在困難中把他拉扯長大,還供他上了高中,後來出來做生意。雖然現在有錢了,但願意像普通人那樣過平淡的生活。秀茹對他也產生了好感,覺得交這樣一個朋友也不錯。在他的再三追問下,秀茹也道出了實情。林園說:“我很同情你,你是個吃苦耐勞的女人,在我周圍像你這樣的女人很少,以後,家裏有什麼困難,就去找我。”說著他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秀茹接過名片看了看裝進兜裏。
吃罷飯,二人出了飯店,在路邊,林園從兜裏掏出一把鑰匙,遞給秀茹說:“這是我房間的鑰匙,以後你有事就找我。”然後,他大步向前走去。
秀茹手裏握著那把鑰匙,直愣愣地站住,呆若木雞,大腦裏一片空白,心裏咚咚咚直跳,片刻後,她魂不守舍地向書報亭走去。
翌日,吃過早飯,秀茹像往常一樣準備送兒子去幼兒園,不料,兒子麵色鐵青,嘴唇烏紫,“撲通”一聲躺倒在地。秀茹知道兒子又犯心髒病了,急忙送進醫院。兒子在急診室裏躺著,醫生一邊對他搶救,一邊吩咐秀茹馬上辦入院手續。住院押金就要交3000元。秀茹犯愁了,母親焦急地拉著她的手,悄悄地說:“你想辦法去借錢呀!不抓緊時間治,孩子就沒命了,你快去呀!”母親催了又催。
借錢?找誰去借?凡是我認識的人能借的都借了,老賬沒還,怎能再借?秀茹真想抱頭痛苦。她想起了林老板,想到了他那把鑰匙還在自己衣兜裏裝著。她從醫院出來到大街旁邊的一家小百貨門口,拿起公共電話和林老板通了話,秀茹的聲音很低沉,很不情願。
然後,秀茹騎著自行車去找林老板。她心裏忐忑不安,有一種往火坑裏跳的感覺,有一種走向犯罪的感覺,有幾分膽怯,又有幾分羞澀。到了林老板居住的樓下,她下了車,感到腳步很沉重,她越走越慢,猶豫不決,當她一步一步蹬上樓梯時,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手裏攥住的那把鑰匙又仿佛是一個燃燒的火球,燒著她的手。到了,就是這個房間,她用鑰匙開門時,手不停地顫抖著,門快要打開了,她又猶豫了,遲疑幾秒鍾,又重新開門,她像做賊一樣驚慌,眼看著門快要打開了,她突然打了個寒顫,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手也不會動了,她問自己,你在幹什麼?難道你真要犧牲自己的清白?瞬間,她覺得自己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了,她開始自責,開始後悔,開始痛恨自己......她拔下鎖孔裏的鑰匙,轉身慌慌張張地下樓了,剛出樓梯口,迎麵碰到林老板。林老板手裏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小皮包,他微笑說:“對不起,我回來遲了,走,屋裏坐。”
秀茹低著頭輕聲說:“我來是有事求你的,兒子住院急需用錢,你能不能先幫幫我,借多少都成。”
林老板沉思片刻說:“也許你認為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但我認為你是一個好女人,我很尊重你。我知道你家裏生活困難,又有病人。”他低頭拉開皮包,從中掏出一個鼓囊囊的信封遞給秀茹說:“給,這5000塊錢你先拿去,如果不夠,給我打電話,我再給你想辦法,一定幫你度難關。你快回去吧!給孩子治病,門市部裏我還有一攤子事要做。”說完,他並沒有上樓,轉身又走了,往前沒走幾步,又回過頭來,看著秀茹愣怔地站在那裏沒動,他又說聲,“快回去吧!”那聲音溫和親切。
秀茹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