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和柳氏驚訝的望向李菱今天所穿衣裳,桃紅色繡海棠花邊上襖,淺紫色百褶羅裙,乍一看不覺,細看之下果然如穀雲所言,這是已有些年頭的舊衣裳,隻是李菱天質靈氣足,故而這舊衣裳不太惹人注意罷了。
“可憐的菱姐兒,你這過的什麼日子啊,怎的這般苦,這是要心疼死我們啊。”趙家一向富貴至極,二娘子和三娘子她們,別說一個月,隔幾天就得命人裁新衣的,且料子都是最最上等那種,吃食上更是在京都沒幾家小娘子比得上,所以在她們看來,李菱這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啊娘你別光顧著哭啊,怎生想個法子把菱姐兒接回家是正經。”趙槿從小聽祖母念叨要把菱姐兒接到身邊,潛意識覺得這是應該的,早已聽聞菱姐兒境況不好,待親耳聽見,更急切的想接李菱回去。
“表姐,這談何容易,菱兒一直知道,外公外婆是最最疼我的,可我卻不能得見,如今既見了大舅母二舅母,還望二位舅母替我向外公外婆告個罪,菱兒不孝,不能侍奉在側,還望二老千萬保重身體。”
“菱姐兒,二舅母且問你,若能離開候府,你可願意?”柳氏擦了眼角,突然一臉正色,雙眼望著李菱。
“二舅母,早年菱兒不懂事,曾把李家當依靠,如今明白了李家這一汙糟之地,早已無親情可顧念,隻求往後說親時能不受擺弄。”李菱斟酌了一番,還是決定說出心裏話,她在哪兒都一樣的,隻是在李家無地位,日後說親時,都是長輩們決定就定了,哪有她說話的份,給她配個眼斜鼻子歪的,也無處反抗去,且對趙家人,不說實話自己心裏也難安。
沈氏和柳氏對望一眼,又移開,想菱姐兒真是命苦,這個年紀的小娘子,大都還在貪玩,她卻要日日擔憂自己來日的去處,李家別人她們不知道,忠義候也是個無用的,嚴氏為人她們卻是清楚的,李家早已敗落兩三代,若是想出頭,唯有聯姻是最快的,他們家族又無優秀郎君,怕是隻有這個打算。
若是與權貴聯姻倒也無妨,就怕嚴氏那人心肝壞,把菱姐兒送去給人家做妾,菱姐兒又是這樣的品格樣貌,送進宮都使得,橫豎她孫女多,也不把菱姐兒放眼裏,隻是這樣的話,那菱姐兒不就毀了,他們李家不心疼,趙家心疼。
趙槿驚呼出聲:“什麼?他們已經給你說人家了?李家那樣的,能說什麼好的,啊娘,這可怎麼辦呐,快叫三哥求求威遠候爺,他必能應的。”
“表姐莫急,我不過擔憂罷了。”李菱暗暗想著,看來趙楓在威遠候跟前麵子不小,這樣就好辦許多。
“你瞧你,一驚一乍的,不過以李家人的做法,確實可能害了菱姐兒,你倒是實在,這話換別的小娘子,哪個敢這樣說出來的?”柳氏說了趙槿一句,便又轉頭對李菱說話。
李菱笑著道:“菱兒若是說為著血脈親情,想必二位舅母也不能信。”
“嗯,真是個聰慧的好孩子,比你表姐強多了,舅母跟你說句實話,如今趙家已不同往日,不必再懼一個破落候府,隻是,卻不好直接與李家鬧翻,你隻等待些時日,你舅舅們,自然想法子接你離開。”柳氏一句句的說清楚,怕李菱著急,卻還不是時候。
李菱自然答應,一個下午,李菱都在陪著趙家女眷,趙槿很喜歡李菱,一直拉著她說自己去別家府上玩的事,不管從前的李菱還是現在的李菱,都不曾出門應酬過,不過禮儀卻是有教導先生教的,李菱來這裏後認真學過一段時間,至少是不出差錯的。
傍晚回到李家廂房,劉氏已安排好住處,哥兒們都住前院,姐妹幾人一個小院,一個廂房裏有三間內室,李菱獨自一間。
沐浴過後,喚穀雲拿來一本詩集,靠著軟榻,細細看起來,自從來到這裏,李菱最喜歡看書了,書是了解這個世間最快的法子,從書裏可知時人都愛看什麼愛聽什麼,推崇怎樣的法度,就像當朝是以文為治,書中便推倡文人官吏,隻有少數武將,還享有高官厚祿,當朝威遠候爺就是一個。
威遠候祖先是跟著太祖打了天下的,一身武藝高超,戰場上從無敗績,卻無聰明頭腦,故而尊太祖為主,與太祖也情同兄弟,太祖甚是器重第一任威遠候,本想讓太子娶威遠候的女兒為太子妃,卻左等右等,威遠候都未生有女兒,無奈隻能等下一輩,太祖駕崩後,新帝謹記太祖遺言,要讓子孫娶威遠候的重孫女,直到新帝駕崩,威遠候一係始終未有女嬰降生,於是曆經五代帝王,這似乎成了天家與威遠候府的執著,必要生一女嫁與皇室,且是太子才能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