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處境(1 / 2)

宣德十七年冬,京城迎來了第一場雪,白白的雪花落滿了整個長安城,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

長安城雖是南邊,卻與晉州府相近,晉州府是南北兩路的交合州城,因此,每年冬天,雖不及北邊寒冷,但雪卻是會下幾場的,連著長安城這邊,天氣都是一樣。

忠義候府,一座稍偏的院子裏,內室廂房床上,李菱略帶痛苦的皺著眉,一邊咳嗽一麵以手捂著心口,脖頸處已有不少汗珠子,臉頰也有不正常的紅暈,想伸手拿床頭的茶杯,哐當……茶杯摔下的聲一響,外屋立馬傳來一陣腳步聲。

隔著內室的靛青色簾子被掀開,進來一個圓臉丫頭,急急往床邊奔了過來,見地上摔碎的茶杯,擔憂的看著李菱。

“五娘子可是要喝水?您喚奴婢一句就是了,哪需您自個兒動手的。”說完走到茶桌旁拿起一粉瓷茶杯,倒了水,拿給李菱喝了,才動手收拾地上。

待收拾完,又回到床邊為李菱捏好被角,一邊道:“五娘子,奴婢聽管事們議論,說是二娘子要回府了,雖有大雪阻路,不過有官府幫著開路,估摸明日傍晚就能進城。”

見李菱不說話,穀雲又接著道:“五娘子在府中本就艱難,也不知二娘子是個什麼脾性,雖您才是正經四房嫡女,二娘子卻跟隨四爺在任上幾年,候夫人也看重她,若是她不好相與,這院子裏,哪還有您的容身之地。”

李菱淡淡撇了一眼正幫她擦拭雙手的穀雲,垂下眸子,腦子卻已經細細想著,關於這具身體的記憶。

她來到這個陌生的世間已經有兩年多了,這裏跟以前的二十一世紀簡直天差地別,這種隻在電視裏出現的畫麵,竟然就這樣成了她的生活環境,她記得在醫院裏,自己迷迷糊糊睡著,隨後全身感覺到一陣撕心的痛,再醒來後,就成了忠義候府的五娘子,還是個不受寵的,隻因這具身體的親娘被候府老太太不喜,所以,連她死後,她這個嫡女也未能讓老太太放在心上,反而是四房庶出的二娘子,因著聰慧伶俐,被候夫人另眼相待。

這身子的原主今年才十二,兩年前一場病就應是個死人了,取而代之的,是李滿靈的靈魂,丫鬟穀雲提到的二娘子,是她親爹,候府四爺早年的通房所生,今年已經十五,當初四爺去青州赴任,沒幾年,候夫人以二娘子思念父親為由,令她跟著四爺去任上,卻把李菱留在京都,可見是絲毫不顧及這個孫女。

因著二娘子已到說親年齡,所以這一遭叫她回來,想必是不會再走的了,卻也未曾提起讓李菱過去。

正想著,明間又傳來腳步聲,接著厚重的棉布簾子被掀開。

一個穿著粉色緞麵夾襖,深青色布裙的丫鬟走進來,朝著李菱隻略彎腰行了一禮,“請五娘子安,候夫人聽著二娘子就要回府了,喚奴婢前來五娘子這裏,問五娘子病如何了,若是好些了,請您吩咐許媽媽幾個,將二娘子的正房收拾出來,被褥一應都要換上幹淨的。”

穀雲在旁邊聽得滿臉憋紅,死瞪著來傳話的丫鬟,等她走後,氣的在原地轉了幾圈,“候夫人心也太偏了,您可是正經侯府嫡女!她一個庶出的,回就回了,卻像要您恭迎她似的。”說著說著穀雲就抽泣起來,她家五娘子這樣的樣貌品格,又是嫡出的,在別家府上,那都是千恩萬寵的,偏偏生在這候府,候夫人是個這樣的性子……

“穀雲,去拿我的鬥篷來,既然老夫人吩咐了,我便去做就是。”李菱站起身,看向窗外,卻隻看到白茫茫一片銀色。

李菱走出屋子,穿的雖然厚實,涼風一吹,還是冷颼颼的,“五娘子。您慢著走,這雪路很滑。”穀雲一邊扶著李菱的手,一邊輕輕提醒。

李菱住的院子叫季風院,李菱是住在東廂,二娘子從前在府中住的是西廂,兩處還隔了一個大遊廊和庭院,李菱沿著走廊走到正房,不同於李菱住的屋子,二娘子的房裏,人還未回來,已經有下人忙裏忙外。

正指使著幾個小丫鬟搬被褥的許媽媽,瞧見李菱過來,過來墩身行禮,“五娘子,這天冷的緊,您這麼不穿嚴實些,好歹裏頭再加件襖子,待我去給您拿來。”

許媽媽近五十歲,雙鬢微白,是李菱生母留下的老人,一向隻對李菱忠心耿耿,見自家姑娘穿的少了,一陣陣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