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避之不及的態度,一股噬心之痛立時湧上心窩。
鳳綰衣瞥見這一幕,搖搖頭,朝雁漠北投去抹愛莫能助的眼神後,便合上門轉身離開。
她剛轉頭冷不防就撞上了一堵結識的肉牆。
“你何時出來的?”她捂著吃疼的鼻尖,抬眸看他。
來人可不是住在隔壁房的夜鸞煌嗎?
“就在方才。”
看樣子是花蝶衣魯莽的舉措驚動了他。
鳳綰衣有些氣惱,她本是打算瞞著鸞煌偷偷把人處理掉,省得橫生枝節,如今被他聽到,怕是成不了事了。
“疼嗎?”夜鸞煌俯下身挪開了她的手掌,看著她微紅的鼻尖,不由有些自責。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撞一下能有什麼大礙?”鳳綰衣笑罵道,“那女人據說是醒了。”
“嗯,我都聽見了,等我們的事解決完,給她些銀兩,打發她離開就好。”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鳳綰衣很是無奈:“走吧,去瞧瞧她。”
若此人當真來曆不妥,是個會招惹來危險的存在,縱使會讓鸞煌不快,她也要把隱患扼殺在搖籃裏。
“好。”夜鸞煌並無異議。
剛走了幾步遠,鳳綰衣忽地停下步伐。
“怎麼了?”
“人皮麵具呢?”他難不成想以真麵目示人?
夜鸞煌輕笑聲:“苗疆識得我之人極少,不礙事的。”
“謹慎些總是好的。”鳳綰衣的態度分外堅決,事關他的安危,她不得不萬般小心。
她是在關心他麼?
夜鸞煌雙眸微亮,卻又在瞬間黯淡下去。
縱使是關心,也與兒女私情無關,她心裏愛的從來不是他,他又豈能一再自作多情?
“你在想什麼?”見他遲遲不言,鳳綰衣略感困惑,“東西呢?是不是遺落在屋子裏了?”
她轉過身去,想幫他把人皮麵具找來。
“在我這兒。”夜鸞煌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左手探入衣襟,取出了一張輕如薄紙的麵具來,然後,欲言又止地看著她,似在無聲地期待著什麼一般。
鳳綰衣認命似的輕歎口氣,奪走了他手裏的東西,踮著腳小心翼翼地為他戴上。
麵上傳來的溫柔觸感,如一股股暖流充斥在夜鸞煌的心裏,他不舍得眨眼,靜靜凝視著她,看著她熟悉的眉,熟悉的眼,隻恨不得時光能在這一刻停下。
不用為瑣事煩憂,不用身陷再權勢鬥爭的漩渦裏,隻有他和她兩人,就像年幼時一樣。
“回神了。”鳳綰衣笑著在他眼前晃了晃,亦將那黃粱美夢一並擊碎。
渙散的瞳眸恢複了清明,心霎時大痛。
他們都長大了,她再也不是會拽著他,說要他負責的小女孩,她的心屬於另一個男人。
夜鸞煌呼吸一重,不願被她看出痕跡,竟邁步從鳳綰衣身旁大步行過。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房中時,那女子正瞪著一雙漆黑的眸怔怔看著床頂,聞得腳步聲,她似一頭被驚醒的孤狼怒視而來。
她的臉……
鳳綰衣暗暗抽了口涼氣,仿佛見到了地獄裏的厲鬼。
那哪是人的臉?淩亂的發絲下,整張臉像是被什麼東西腐蝕,坑坑窪窪,眉眼幾乎扭在了一起,但又不是兵器造成的外傷,膚色黑沉,和她脖頸上白皙的肌膚形成了鮮明對比!細看,不難發現在她麵皮下似乎有何東西正在鼓動。
而她的眼神,更是讓鳳綰衣覺得眼熟,曾幾何時,她也曾在銅鏡裏看到過!
那是懷揣著刻骨仇恨之人,才會有的悲涼與憤恨。
此人身上怕是有著一個沉重的過往。
“我們不是壞人,你大可不必這麼警惕。”鳳綰衣故意放沉了聲音,聽上去有些雌雄難辨,再加上她是男子打扮,十足一年少的小廝,“我家少爺無意間救下了你,見你暈厥,就把你帶來客棧安置。”
女子麵上的戒備不曾減少半分。
鳳綰衣試探性的朝前靠近一步,而這一舉動竟是刺激到了她。
“小心。”夜鸞煌瞳孔一縮,挺身上前把她護在身後,淩空擊落了襲來的玉枕。
“你的手……”鳳綰衣慌忙執起他的右手,隻見腕骨上已被玉枕的一角砸出了印子,“我們好心救你,你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
她不管這女子經曆遭受了什麼,這些都不是她傷害鸞煌的理由。
女子微微一愣,似沒想到這人會挺身而出。
“算了,一點小傷不足掛齒。”夜鸞煌不願同一介女流計較。
“我帶你去上藥。”鳳綰衣勉強摁住火氣,黑著臉把他拽出了房間,“你們在此候著,別讓她伺機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