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采蓉方才雖然快馬加鞭的趕路,想要盡快回到西涼,但那不過是為了保住自己和夏正的命。她心裏其實是有些不舍的!
待在夏侯府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安逸清閑的時光,一旦回到西涼,她將繼續為娘娘賣命,過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再也沒有那樣的安逸清閑,也沒有一個男子,如夏瑞風那般,對她溫柔體貼。
安采蓉不甘心的問:“你對我,就沒有一丁點感情嗎?”
夏瑞風冷冷的看著她,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安采蓉想要看到的表情,隻有冷漠。
他說:“你有什麼資格問這個問題!”
“資格?”安采蓉冷笑,“我是夏正的親生母親!我跟了你三年!”
夏瑞風仰頭,看向無邊的蒼穹,他的聲音也變得滄桑,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當初我被人追殺,重傷昏迷,是你救了我。我一直對你心存感激,覺得自己欠了你一條命,現在想來,那場追殺根本就是你們一手策劃的吧!很好,利用這種方式取得我的信任,讓我對你心懷虧欠。”
安采蓉緊咬下唇,默認了夏瑞風所說。
夏瑞風繼續道:“後來我離開嶺北村,你偷偷跟著,一直沒有露出任何蹤跡,直到跟出很遠後,你才刻意露出破綻,讓我的人發現了你,那時你一身塵土,蓬頭垢麵,腳底磨了無數水泡,你一見到我就跪在地上求我帶你走,說要跟著我,不管多苦多累,要永遠跟著我!我本來要將你送回,可你卻用自殺威脅,說離開我,還不如死了!演的真像!因為愧疚和不忍,我沒有丟下你,並把你帶在身邊,可結果呢?”
夏瑞風忽然看向安采蓉,眼神變得無比可怕,仿佛要將她撕裂,“你說,你跟在我身邊後都做了什麼?第一年倒是安生,大概是你怕引起我的懷疑吧,你好像什麼都沒做,我們那一年遇到的刺客也很少。可第二年,我的行蹤竟然被泄露了出去,尤其是在我準備回慶國之前,我本以為可以悄無聲息的回來,可誰想我早已成了待宰的羔羊。我的行蹤和所做之事好像忽然間被很多人知道了,隨之而來的便是無休止的追殺,來自各個勢力的追殺!在這一波又一波的追殺中,跟著我的弟兄們一個個死去……”
“之前我懷疑過是不是出了內奸,但還沒來得及確定,手下的人便一個接一個的死去,直到最後,隻剩下你和石虎!我懷疑過石虎,可他一次次不顧自身安危的救我,一次次為了我身負重傷,讓我沒法去懷疑他。我懷疑過你,可你當時已經是個孕婦,肚子裏懷了我的種,而且好多次受傷,好多次瀕臨險境,讓我心中對你更加愧疚,不敢再去懷疑你!我現在好恨自己,我是罪人!是我害得那些弟兄們身首異處!他們執行完這次絕密任務,本該加官進爵,衣錦還鄉,享盡榮華富貴,可卻因為我,客死他鄉!”
是的,這些事情他原本沒有想明白,但在知曉安采蓉的真實身份後,他再次回憶起以往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將所有事情串聯起來,抽絲剝繭,一些原本不明白的地方瞬間全部明白了!
原來最大的奸細一直就在他身邊,是他小心翼翼保護著的人,是他千辛萬苦也不曾丟下,想要帶回家的人!
當初他手下的弟兄們好多人勸他把安采蓉丟下,他卻沒有同意。他可以在戰場上絕情,卻無法在生活中冷情,他覺得欠她,所以想要將她帶回家,補償她!
可他的固執造成的卻是,無數跟隨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們慘死他鄉!他們到死都不知道是被人出賣了,被他們最敬重的大哥的女人出賣了!
夏瑞風再次仰頭,眼角竟掉下一滴淚來。
那淚珠沿著他略微粗糙的臉頰滑下,還未落地,便已經幹了,或作一道極淺的淚痕。
不過,這淚痕也很快被風吹幹。
安采蓉不自覺的後退一步,看向夏瑞風的眼眸裏滿是震驚。
夏瑞風竟然流淚了?當初他身受重傷,隻剩一口氣時,他沒有流過淚……他被人追殺,最信任的手下為他擋劍而死時,他沒有流過淚……
可是,現在,他竟然落淚了!
這淚,是因為自己?
安采蓉再次後退,她隱約覺得,夏瑞風此次肯定不會放過她。他的淚,就算和自己有關,那裏麵,也全是恨意和殺意,是他濃濃的悔恨。
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和隱隱泛起的一絲良心上的不安,安采蓉大聲道:“也不能全怪我,我當時跟你在一起,也不想被那麼多人追殺的!我隻是定期向娘娘彙報你的行蹤,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瑞風,真的不能全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是娘娘的人,我還有個弟弟,他是安家僅存的血脈,他的命掌握在娘娘手中,我不能背叛娘娘!瑞風,請你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