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一碗熱粥,禾忘川便坐在床頭和她說起話來。
“媽媽,露西阿姨是準備給我做手術了嗎?”
禾洛臉上帶著苦澀的笑容,對著兒子點了點頭。
“是啊,露西阿姨打算先給你做心髒複位的第一次手術,忘川,別害怕,等你手術都做完,你的身體就會好起來了。”
“是嗎?那我是是不是就可以隨便玩我的手術刀了?”
禾忘川一臉的驚喜,但那閃亮亮的黑眸中卻帶著一絲落寞,他自己就是個醫生,又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的身體呢,心髒複位,還有血小板缺少的手術要進行多少次才能痊愈,這期間要多少的血液有多大的危險,他比禾洛要清楚很多。
他的生命其實就如同那寒冬枝頭的一朵嬌花,雖然頑強開放,但也是脆弱的不堪一擊,禾忘川從來不覺得死亡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每個夜裏疼的睡不著覺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和死亡隻有一步之遙。
但他一直沒有放棄自己,不是他害怕死亡,而是他不敢麵對禾洛的傷心絕望,他知道在禾洛心中,自己就是她所有的支撐,所以他不敢輕易倒下,遠離手術刀,遠離一切有可能流血的危險,他活的很累也不快樂,但這些都不要緊,隻要能和媽媽在一起多一天,那就是最好的事情。
母子兩人說了好多的話,似乎要把這幾個月來分別的時間都補回來,期間陸墨軒來過又被禾洛打發回去休息,等到夜裏十點半,醫院整個要熄燈休息的時候,禾洛才摟著禾忘川打算睡覺。
輕聲的講著睡前故事,禾洛的故事講到一半,低頭看向禾忘川時,小家夥已經睡著了。
她停下聲音,目光柔和的落在禾忘川的臉上,看了一會兒之後,便俯下身,輕輕的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晚安,我的忘川。”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禾洛一直被噩夢糾纏著,夢中的都是禾忘川,夢境的開始她和禾忘川其實很幸福,兩個人在遊樂園裏玩耍,看著小家夥的笑顏,她開心到那些幸福幾乎要從胸口溢出來。
但意外發生的太過突然,禾忘川隻是在一處欄杆上劃破了手掌,那些鮮血便不停的湧出來,禾洛怎麼按都止不住血,她害怕的大聲呼救,但是剛剛周圍的人都不見了,諾達的遊樂園裏忽然安靜了下來,隻有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和忘川虛弱的喘氣聲。
禾忘川的血越流越多,幾乎把禾洛的衣衫都染紅了,她親眼看著兒子的生命一點點的流失,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伏在那裏失聲痛哭。
禾忘川的一聲痛苦打碎了這個可怕的夢境,禾洛猛地驚醒,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額頭布滿了冷汗。
她搖晃著懷裏的忘川,聲音焦急無比。
“忘川,忘川,你怎麼了?”
禾忘川緊閉著眼睛,眉頭擰成了川字型,他一臉慘白,冷汗比她的還多,雪白的唇畔中一隻發出悠悠的哭聲,仿佛正經曆著巨大的疼痛。
禾洛慌忙的打開床頭的燈,伸手去按床頭的警鈴,明明就在眼前的距離,她的手卻顫抖的幾乎觸不到,連續按了幾次,才按響了鈴聲。
沒過兩分鍾,露西便一臉匆忙的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護士。
禾洛抱著禾忘川,坐在床上瑟瑟發抖,一張臉上血色盡失,淚水和冷汗都和在了一起。
“露西醫生,你,你快,快看看忘川……他,他好像,好像,很,痛……”
她抖得幾乎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露西也顧不得其他,直接上前從她手中一把將忘川抱了過來放在一旁的推車上。
幾個護士已經將忘川推了出去,露西正要出門,走到門口忽的又回頭衝禾洛說了一句。
“別急,我現在就救他,你先調整好你的情緒。”
露西說完就走了,禾洛卻仿佛整個人都傻了一樣,根本沒有聽見她的那番話,她的一雙手還是僵硬的伸著,保持著抱著禾忘川的動作。
眼眶裏頭的眼淚一直往下流,禾洛哭的半點沒有聲音,隻是單純的留著眼淚,視線一直模糊著,知道陸墨軒急匆匆的進來她都沒有發現。
陸墨軒看著她這幅樣子是真的急了,再也管不得其他,直接上前去一把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裏。
“洛,洛你清醒一點,你不要這樣!”
陸墨軒嘶喊著,這是他頭一次這麼大聲的和她說話,那樣粗暴急躁的聲音,一下子將禾洛拉回了現實。
“嗚嗚……軒,忘川他……”
禾洛哇的一聲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