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爆發出了哄笑聲,王建科羞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給鑽進去。
“覺得這家夥很沒用是吧?”
寧傑看著那些村民冷笑道:“那你們自己又能好到哪裏?你們中的多少人為了個精準扶貧戶的名額削尖了腦袋?到處求人甚至給孔詰這些人送禮?咱們有句俗話,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說個不好聽的說的就是你們,大溝村這麼窮卻還能出孔詰他們這幾個大貪,都是你們心術不正給慣出來的!”
“寧大隊長,你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就是,說話也太過分了,你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啊?”
村民們頓時大怒,尖叫著嚷嚷,渾然忘了剛剛他們還將寧傑當成英雄一般歡呼。
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寧傑的話刺痛了他們最後一點尊嚴而惱羞成怒——他們為了那麼一定點錢而投機鑽營,已經卑微到了極點,被寧傑這麼當眾說破,那就跟連最後一塊遮羞布都被撕掉了一般!
“寧隊,你這語氣太重了……”
鄧佳昌等人小聲在一旁提醒,希望寧傑注意一下自己的語氣,雖然知道寧傑這麼說完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老百姓們接受不了的話,那就好心辦壞事了……
“語氣太重了?”
寧傑冷笑,指點著那些村民道:“我還嫌說的輕了,為了精準扶貧戶這麼點錢,個個有臉去爭窮,難道還怕人說?不想著怎麼從根子上去改變貧困的局麵,就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投機鑽營,他們這麼做,不但害了他們自己,還會害了他們的子女……你們自己窮一輩子苦一輩子也就罷了,可你們要是想害你們的子女和你們一樣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的話,我就絕不能答應!”
“你們看看你們自己,都活成什麼樣了?難道你們真的想你們的子女活的跟你們一樣窩囊?也跟你們一樣為了精準扶貧戶那麼一點蠅頭小利向人卑躬屈膝低三下四?你們就不感到屈辱嗎?你們難道忍心看著你們的子女跟你們一樣屈辱嗎?”
寧傑大吼,聲色俱厲,最後又指著王子順吼道:“我知道你跟你老婆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要不然你老婆當年那麼多追求者,也不會偏偏選中了你,而你不會因為她受辱不顧威脅也要替她討個說法來找我——可你有沒有想過,拿著你手裏這點精準扶貧戶享受的錢,真的就能改變你的家嗎?就能讓那麼深愛你的一個女人不再對你失望,回心轉意嗎?你有沒有想過,為了一個精準扶貧戶她找上姓孔的這麼個芝麻大的小官然後居然還被要挾的時候,你老婆心裏是什麼滋味?你替她想過嗎……”
村民們不叫不罵了,各種情緒在臉上反複出現,王子順更是渾身都在劇烈的哆嗦,死死的攥著那萬吧塊錢,強忍著才沒哭出來。
“你說的特麼容易!”
一直藏頭露尾的王建科卻爆發了,尖叫道:“你是當官的,端著鐵飯碗到時候就有工資拿,你說當然輕鬆啦——可我們呢?”
“我們特麼要去土裏刨食的,我們得看老天爺賞不賞飯吃,交通又這鳥樣,什麼東西都賣不上錢,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王建科和那些村民們憤怒,悲哀著,替自己感到悲哀,悲哀自己投錯了胎一下就投在了這山溝溝裏,根本找不到出路。
看到這些村民們的模樣,鄧佳昌等人心頭難受至極,因為從他們身上,看到了絕大多數處於相同處境的百姓們難以改變的命運!
他們瞅著寧傑,希望他別說了,因為實在太傷人,因為這些村民雖然貧苦,卑微,為了蠅頭小利不擇手段,但從根子上其實是因為天然的條件限製,而不是他們想要這樣。
寧傑卻在拚命的拍巴掌,大笑。
村民們便咬牙切齒,估計此刻,他們比恨孔詰等人都更恨寧傑,恨不得掐死他!
鄧佳昌等人則搖頭歎氣,他們覺得寧傑瘋了,因為寧傑的言論,還有行徑,都不是一個成熟的領導該說的話!
“知道生氣,是好事!”
寧傑在諸多村民們都快氣瘋了的時候,終於停止了鼓掌大笑,朗聲道:“你們生氣,說明你們還有羞恥之心,說明你們心底其實在乎,說明你們想改變你們的命運,這很好——人其實不怕窮,怕的是不思進取,怕的是明明窮卻不想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