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歲之後,發生了一件事,對於還在上小學的我來說,天一下子就塌了。”

他眸色微悲,像是有點不忍回想,但是又故作堅強,表情的變化隻是一瞬間的事,但是一向善於觀察的沈悅,還是捕捉到了,對方的情緒變化,她的心情,也略微變得有些沉重。

“那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該稱呼為一聲“姑姑”的那個人死了,據說是過量的安眠藥,就為了這件事情,爺爺跟爸爸還有大伯一起去了警察局,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隻知道,當時家裏的氣壓很低,不管進出,都沒有人大聲說話,沒有人笑,甚至是吃飯,也都沒有聲音,好像是怕驚動什麼東西,後來想一想,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忽然長大的。”

是忽然長大的,這種事情他是第一次跟別人說,從來都沒有從嘴裏吐出來過,今天終於一吐為快,雖然語句可能不太順暢,但是他的心,感覺逐漸輕鬆了,像是悶窒了很久,終於可以清清爽爽的倒出來,終於可以輕鬆的呼吸抑或言語。

他突然發現,傾訴跟聆聽比起來,同樣重要。

從來都沒有說出來,也就從來都不會發現,原來這件事,壓在自己心裏的分量,比想象中的還重。

原來他一直都不能正常的生活和談笑,是因為他從來都沒有認真的審視自己,他看輕了感情,看高了自己。

沈悅越聽越不對勁,她發現,這個男人,岑飛嘴裏說的這些話,感覺某些地方有些熟悉,熟悉的像是自己親身經曆的一樣。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這個岑飛,跟自己還有點關係?

她越聽越糊塗,腦子裏麵的問號越堆越多。

“後來我們全家離開了這個傷心地,主要是為了避免睹物思人,這在外人眼裏,或許是個結束,但是對於我來說,對於我們全家來說,其實隻是一個開始。”

好像是說了很多,有些渴了,他將拿在手裏的啤酒猛喝了一大口,然後隔了幾秒,繼續開始他的故事。

“我寧願失憶,寧願死的是我自己。”

沈悅剛聽到好處,但是對方卻好像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了。

他換了一個坐姿,像是腿坐麻了。

一直都在奮力照亮黑暗的兩隻手電筒,看起來電量有點不足了,光變弱了,但即便沒之前亮,跟黑夜比起來,依舊亮的發燙。

沈悅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句很奇妙的話,“燈把黑夜,燙了個洞。”以前沒覺得有什麼的,但是現在她卻覺得就是如此,再貼切不過。

可能是因為,她很少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就著隨時會因電量不足而熄滅的手電筒聽故事來充當自己被綁架的一部分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