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她總以為,白越就是自己的天,是自己的神,可如今走出那拘束人性的深宅大院她才發現,原來這世間如此廣闊,沒了白越她也一樣活得好好的。
跟在俞雲清身側,雖是為奴為婢,卻也似乎讓她看到了比再白家更為光明繁華的前程,嚐到了甜頭,她自不願意俞雲清出事。
尋幽一直知道,俞夷府中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知道俞雲清手下有一支喚作鳳凰衛暗衛。先前尋幽看到的俞夷府賬上一個月的支出比白家半年的還要多,其原因就在於此,鳳凰衛的花銷占據了大部分財帛。
尋幽知道,燈染與燭華都是鳳凰衛中拔尖的高手,然而,對此,她也僅限於“知道”這個範疇。
近至黃昏,俞雲清仍不見人影,晚膳時也未曾著人回稟,這情況著實不妙,然而,尋幽自己又能有什麼辦法?家中的家仆驅使不動,燭華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弄得尋幽徹底亂了方寸。
俞雲清失蹤,這是不能明著找人的,否則她那名聲便毀盡了,如此,即便日後尋回了人,俞雲清怕也不會記自己半分好處,不殺已是仁慈了,她可不會忘記俞雲清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俞雲清久出未歸,管家隻以為她貪玩,畢竟從前俞雲清玩到玉蟾高升之時才回家的時候也是有的。在他心中,俞雲清始終都是十幾年前那個頑皮的二小姐,卻並沒有意識到,如今的她已是一家之主,她可以放縱,卻不會在這等事上出差錯。
眼見圓月高懸,尋幽決定不再等了。
出了俞夷府,一路飛奔來了王府前。她自是沒本事,可這整個聊遼歌都是化齊王殿下的,殿下要做什麼,誰敢阻攔?
然而,尋幽顯然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她到的時候,王府馬上就落鎖了,尋幽非要闖進去,自然是被人生生攔下。
“快讓開,我家姑娘有要事要稟報殿下!”
“我家王爺豈是爾等想見便見的!”
王府的侍衛一臉凶煞,這大半夜的來王府能做什麼?她家姑娘有急事怎不親自來,難道還想讓王爺親自去找她不成?如今這城中誰不知道俞夷府二姑娘惹惱了王爺,便是想賠罪,也該有些誠意吧!
尋幽心中著急,然而侍衛們卻是油鹽不進,語氣也不大好。當然,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先前尋幽因為著急,開口時語氣有些不善,也怪不得人家不講情麵。
守門的侍衛們懷疑地看著尋幽,主子不來,丫頭倒來了,還是個模樣勾人的,分明是這丫頭打著那二姑娘的幌子,自己想見王爺吧!
“我……你……”尋幽一時啞言,這落在那是為眼中更加肯定了她心懷鬼胎。
尋幽支支吾吾也不知如何開口,侍衛們忠於職守不肯給通報,落鎖之後,萬事後延,這是規矩。
若是軍中有急事又該如何?自有軍中的法子,若是王爺的親信,又何須走這門房通報的流程!
尋幽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看著王府的高牆,不禁動了翻牆進去的心思,然而,再細想,俞夷府中暗衛無數,那化齊王府想必也是一樣的局麵,縱她自認武功不錯,卻又怎能逃得過一幹侍衛的眼混進王府、恐怕還沒找到化齊王就被人亂箭射死了!
尋幽失望地準備離開,這時,卻聽王府內傳來男子慵懶的調笑聲:“我說,本公子還未離府便落了鎖,爾等究竟是何用意?”
梁公子!尋幽心神一震,梁公子是王府的常客,諸多規矩於他而言等同虛設,若能見到他,那事情也便成了一半。
尋幽回頭時正碰上門房一邊開門,一邊恭敬地賠著話將酒醉微醺的梁紫霄送出門來,梁紫霄攬著看門人的肩,將身子倚在那人身上,懶洋洋道:“爺就喝個酒,竟還想將爺關在你們府裏,安的什麼心!”
梁紫霄腳步並不穩當,一邊用力勾著他的肩,一邊說著醉話。那人在心中暗暗叫苦,這祖宗從前來往王府最愛翻牆而入,哪回走過正門?怪他?
不過,這話自然是不敢在梁紫霄麵前說的,隻能繼續賠罪:“不敢!不敢!”
“得了得了,爺自個兒回去便……”梁紫霄胡亂揮著手,誰道話還沒說完,眼前便跪了一個人……
是夜,綠牆紅瓦的樓閣變得熱鬧起來,大廳內絲竹管弦、歌舞升平,推杯換盞之間更不乏妙齡女子的嬌笑聲。附庸風雅的男女吟上幾句詩,性子放蕩些的還會和上幾句曖昧不明的詞,雖不若淫詞豔曲露骨,卻是別樣惹人遐思。
俞雲清醒來的時候腦中還有些混沌,張開眼,映入眼簾是暖和的淺黃色紗織床幔。
房間不大,微微有些熱,香爐裏燃著香,味道有些淡,未能遮住外麵飄進來的胭脂香氣,俞雲清晃了晃腦袋才記起自己這是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