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裏一群少女嘰嘰喳喳,所聊的不過是俞家的水粉西家的衣裳,俞雲清也沒興致上去插嘴,旁人也沒興致來理她。
先前楊妍托幾個小姐妹來與她解悶兒,俞雲清隻拿著帕子咳嗽,有意無意提及自己身子不好,便沒人找她了,偶爾有一兩個和她搭話的,也隻問她京中如何,三句兩句便扯到塞北之事,臨了又扯上荀卓文,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俞雲清先前正因荀卓文煩心著,哪有心思理她們,旁人自不會再纏著她,可心裏到底覺得她嬌縱不識抬舉。
此間,俞雲清正自己一個人品著果酒,忽然聽人道:“薛家公子到了。”
一時間,少女們的目光皆投向了半月門外,連俞雲清的眉頭也輕皺了一下。
隻見門外由楊妍引著進來一個男子,二十歲上下,穿一身寶藍色繡祥雲的錦袍,腰間係著塊白玉玉佩,長得眉清目秀,神情豁朗,細看之下,莫不是那日樓中你那薛姓公子七八分像的那位?
這時隻聽座上有少女低語:“還以為是薛家大公子,原是二公子到了。”
“自然是二公子,此番宴會請的皆是不曾成婚的,怎會請大公子前來。”
俞雲清握著酒杯的手忽然一緊,喃喃道:“薛域。”看著那寶藍色衣袍的少年,“如此,那便是薛遠了。”
那廂,薛遠到了公子們的廳裏,徑直向一白色身影而去,細瞧之下,正是那日雅間裏的另一位公子。薛遠在他肩上不輕不重拍了一下,笑嗬嗬道:“楊六,瞧什麼呢?有美人兒不成?”
這時,桌旁另一位公子打趣:“可不是有美人!”
小姐們的廳裏時不時傳來嬉笑聲,兩廳本就隔得不遠,公子們又有些武功底子,那笑聲聽在耳中便格外撩人,別說是眼睛,心兒都巴不得一塊粘到那廳裏去了。
“我說林二,究竟是楊六看美人兒還是你看美人兒?”
有人出言打趣著,林二自然也不甘示弱,當即反駁道:“是又如何,你們當中又有幾個不是?別當爺不知你們心內什麼花花腸子,憑何取笑我!”
“不錯不錯,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沒什麼嘛!”
眾少年一時也亂哄哄笑作一團,這時,座中立起一個少年十七八歲模樣,隻見他輕搖折扇道:“我說,每逢宴會總那麼幾樣,今日可有人願意換花樣的?”
“林二,你賣什麼關子有話快說,故意這樣拖著是要討打嗎?”
原來,這少年便是方才人群中一直發話的林二。這林二是城中出了名的好玩樂,又是家中幼子,自是萬千寵愛,自小養在姑娘堆裏長大的,素日鬼點子頗多,一聽他那話,眾人便知他又動了什麼心思。
林二緩緩搖著扇子笑道:“今日來時丟了個荷包,本不值什麼錢,奈何是故人所贈,便想勞姑娘們幫忙尋一尋。”
眾人恍悟:“好你個林二,還說今日來得這樣早,原是打這個主意!”
眾人自聽得明白,那什麼故人所贈的荷包不過是林二瞎掰扯出來的罷了,不過誰又會去拆穿他呢?
一群人呼來擁去,便往姑娘們的花廳裏走。
再說姑娘的那頭,眼見烏壓壓來了一片,眾千金立都低頭癡癡笑了起來,三幾個湊在一起竊語著什麼,而丫頭們則早已將門前的紗帳放下。半透明的紗帳將人影隱隱遮住,朦朦朧朧叫人直想挑開紗帳看個究竟。
楊妍才將人都安排好,便見來了這樣一群人,還未開口,便聽外頭林二的聲音:“林某在府上丟了隻荷包,想著姑娘們心思細,便想請諸位幫忙尋一尋,不知小姐們可願賞臉?”
就算是丟了什麼,也不該勞煩這群千金小姐們幫著找。少女們又有哪個是傻的,這話中究竟是何用意自然早已猜透了一個個都微紅著臉交頭接耳地說著。
這時,便又聽外頭道:“哪位若是尋著了,林某這串前朝皇後宮裏的紅珊瑚手釧便贈送於誰了,還請姑娘們幫個忙。”
得!彩頭也有了,齊活了!
話至此時姑娘們這邊再不回話便是不好了。
“這樣出去怕是於理不合。”
“可瞧著林二公子果真是急了,哪能不幫?”
少女們說著便將目光齊齊投向了楊妍,雖是這樣說,可誰不清楚那勞什子荷包隻是個由頭,便是不弄丟荷包,他今日也要弄丟個什麼扳指、玉佩之類的。隻是姑娘們撇不開麵子,總要矜持推脫一下不是?若是人家一開口便急急地湊上去,讓人想成什麼了!
楊妍看了看眾人,心下很是糾結,如今是個什麼情況,種人心中都打的什麼心思,她又豈會猜不透?目光掃過姑娘們故作矜持的臉,最終將目光投向了悠閑在一旁酌著果酒的俞雲清:“俞二姐姐,你可願陪妹妹出去一趟?”
不過,隔著楊妍看見她身後邵璉眼中那掩不住的憤恨之色,俞雲清莫名一樂,便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