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晃神間,還未等俞雲清反應過來,便落入一雙堅實的臂膀中,淡淡的竹香縈繞在鼻尖,俞雲清的神智清醒了幾分。
漸漸回神,俞雲清連忙退開,卻被人輕聲喝止:“別動!”隨即又聽那人吩咐,“叫大夫!”
“不必……”俞雲清還未說完便被荀卓文一記眼刀將話兒都堵了回去。俞雲清輕輕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臂,退開一定的距離。
抬頭看見門額上奢華莊重的“敕造俞夷府”五個字,一股莫名的酸澀湧上心頭,讓俞雲清險些落下淚來。
這是俞氏的祖宅,比俞氏在涼都的宅院要大上許多,尊貴奢華中沉積著百年的底蘊,不經意中,便讓人心生敬畏。
盡管她不是俞氏的女兒,盡管她在這間祖宅中生活的時間比在涼都還要短,可是,再一次回到這裏,她才感覺在這亂世之中終於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短短五年,她卻感覺自己的心已經在外漂泊了很久很久。
管家榮叔從門前的台階上下來,對著二人行了個大禮:“老奴見過王爺,見過二小姐。恭迎二小姐回府。”
“恭迎二小姐回府。”
“恭迎二小姐回府。”
仆婢們分立在甬道兩側,在榮叔話音落後齊齊行禮高呼著。
俞雲清的唇角揚起一抹歡快的笑容,擺了擺手,提起裙擺,飛快的跑進了大門。榮叔見此,不免微微皺眉,小姐的性子還是和從前一般毫無顧忌,隻是如今王爺在此,小姐這般舉動,恐怕有些失禮了。
再者小姐才剛剛回遼歌,若是今日這事讓有心人傳了出去,恐怕與小姐名聲有礙。
想著想著,榮叔不禁將目光投向了荀卓文,看他臉上並未有什麼不耐之色,便漸漸放下心來,看來外界傳言小姐與王爺關係不俗,此話不虛。
賞雪亦是考慮到俞雲清名聲這一層,心下雖知俞雲清思鄉心切,卻還是上前想攔她,卻不想被荀卓文擋了回去,他自己則大步跟上。
重歸故土,俞雲清直奔自己原來的院子,青木蔥蘢,花團錦簇,與記憶中無二,尤其是花架旁那架秋千,更是勾起無數童年回憶。
一掃數日的疲憊,俞雲清歡快地在院中轉了幾圈。荀卓文看著她歡快的神色,也不自覺揚起了嘴角。
俞雲清本就病著,方才下車時還有些暈眩,如今卻是一連轉了幾個圈,停下來時不免有些頭暈,一時不察便絆住了腳,眼看就要再次跌倒,腰間卻被什麼俞西不輕不重點了一下,俞雲清踉蹌兩步,穩住了身形。
看見荀卓文,俞雲清的記憶再一次回攏,才記起自己一時歡欣,竟將他晾在了府門口。心下正懊惱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卻不想被他拿那玉骨折扇當頭一敲:”摔了一回不夠,還想摔第二回不成?”
他眉間微蹙,語氣也是冷冷的,麵含怒色卻又不達眼底,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別扭,像是想要關心又說不出口。
荀卓文本不是別扭之人,造成如今這般景況還得自幾月前離別時說起。
那時,荀巡與俞雲清旁若無人依依惜別那一幕印在荀卓文腦海中,活像自己是個棒打鴛鴦的惡人,回憶起那日種種,心頭便不甚舒爽,麵子上更是有些掛不住,便專等著俞雲清先來同他搭句話,他也就不糾結了。
可是,俞雲清素來是個沒良心的,他不開口,她更不去招惹他,一路走了四月有餘,二人竟是一句話未說。荀卓文自是越想越氣悶,便更沒了好臉色。
然而,此時的俞雲清仍未注意到荀卓文的異樣,而是摸著自己被敲過的頭,處在深深的震驚中不能自拔。這人,這人居然敲她的頭!
從小到大,就沒人敢動過她的頭,他竟然敲她的頭!可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沒有生氣,俞雲清甚是不能理解。
先前看俞雲清呆呆愣愣的樣子,一雙水眸瞪得溜兒圓,荀卓文頓覺又好氣又好笑,麵上卻未露半分端倪。
好在這時,大夫已經到了。軍醫們早在進城時便隨著軍隊回了駐紮營地,因而此次被請來的大夫是陳煥臨時從醫館內帶來的。
老大夫頭發胡須都是花白,瞧著麵前這二位氣韻不凡的男女,更是有些局促不安。先前被人拉著出來時還不以為然,直到隨人來到這座氣派的府邸前,那鎏金的“敕造俞夷府”五個字直閃得人眼疼!
俞氏作為百年大族,雖遷居數年,其影響卻遠遠不是這幾年能夠消磨掉的。老大夫活了一大把年紀,對俞夷府自是熟悉。不是說俞氏一族舉家遷走了嗎?如今這二人又是哪個?且瞧門前把守的盡是些官兵,個個生得一副凶悍麵孔,嚇人得緊。
老大夫戰戰兢兢請了脈,眉頭卻皺了起來,另一隻手拈著胡須,看著正在走神兒,對自己的身體絲毫不見關心之色的俞雲清,又看看黑麵煞神一樣的荀卓文:“這……”
這姑娘脈相怪異,且似有不孕之症。
“前幾日害了熱症,似是不曾大好,開個方子為她調養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