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俞雲清應了一聲,一邊拿茶蓋撥著浮茶一邊吩咐她去荀巡那裏將他的書借來幾本。
撫琴聽了命回過神去,俞雲清卻在這時端起茶杯,將那茶水全倒在了茶壺中,然後輕輕晃了晃,才又將茶水注入茶碗中。
撫琴的身體不大好,走多了就喘,俞雲清看了她一眼,提起小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她:“身子還是太虛,多歇著些,喝口茶。”
撫琴看著那茶杯,後退了一步:“奴婢不敢!”
“什麼敢不敢的,拿著!”俞雲清遞到撫琴手裏,看著她喝完後,才不著痕跡地一笑,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然而,不消片刻,俞雲清卻忽然皺起了眉頭,她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對上的,竟是撫琴滿是快意的笑容!
“你……為何?”
撫琴此時也是毒攻心脈,“噗”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黑血。為了不引起俞雲清的懷疑,方才的她完全就是在硬撐。
腳下一個踉蹌,撫琴的身體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為何?”撫琴的話中滿是得意和嘲諷,“沒想到我敢喝下去吧?俞雲清,你也不過如此!我即便是死,也會拉你一起!”
俞雲清皺著眉頭,半個身體無力地伏在棋盤上:“為何……害我?”
撫琴抬頭看著俞雲清,露出被血染紅的牙,“嗤嗤”地笑了起來,整個人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趴在地上,雙手緊緊扒著地麵,像一隻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俞雲清,你就是個……賤人!享受著殿下的寵愛,卻還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
“你就是個賤人!殿下為了你……連名聲都不顧,你……你憑什麼!”
“我和誰糾纏不清,那是我的事!”冰冷的聲音帶著無限嘲諷,俞雲清冷笑著,從棋盤上直起了身體。
“你……”撫琴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此時半張臉都染了血地她,顯得格外恐怖。
這不可能!
“原是個一心戀主的。”俞雲清倒是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一心戀著荀卓文的,侯月是一個,撫琴是一個,這荀卓文倒是很的女人歡心!
“不過我俞雲清卻不是你,荀卓文不是我的什麼人,我更不需要他所謂的寵愛!”俞雲清端起茶杯,將一隻壓在舌下的茶水吐了出來。
她對荀卓文的人始終都存著一份戒心,撫琴的確十分擅於隱藏自己的內心,不過俞雲清又是什麼人?俞雲清是一個十分善於揣摩和把握人心的人,並且,俞雲清自認,這世上,若說演戲,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尤其,從荀巡把撫琴放回來之後,俞雲清的戒心就更重了,那日她看向荀巡時目光中的恨毒,俞雲清從未忘記過。方才,撫琴自以為她將眼底的興奮掩藏的極好,卻還是沒逃得過俞雲清的眼睛。
隻要俞雲清起了疑心,任他說再多都是無用,就算這個人為了自證清白死在她麵前,俞雲清也不會有半分憐憫,更何況是喝這區區一杯有毒的茶水!
因為摻進了不少茶水,撫琴喝下去的毒並不多,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隻能被這毒折磨著。
俞雲清喚了個侍女送進來一杯茶水,漱了口,俞雲清才輕蔑地瞥了撫琴一眼:“既對你起了疑心,我又怎會蠢到去冒險?”俞雲清緩緩從榻上走下來,立在撫琴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想拿你的命換我的命,你還不配!”
“賤人!我不會讓你禍害殿下的!”撫琴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忽然扣住了俞雲清的腳腕,狠命將她往下拽去……
先前俞雲清還在疑惑,她在裏麵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外麵的人怎會聽不到?就連那個侍女進來送茶水的時候都是一臉平淡,當時她就覺得,這情況,不對勁!
無論如何俞雲清都想不到,外麵的人竟然是荀巡!
俞雲清推開荀巡,淡淡開口:“沒事,你去忙吧!”
荀巡有些局促,阿婉那樣聰明,一定是猜到了他一直在門外,她生氣了……
俞雲清轉過身子背對著他,這個人,自己在這裏這樣辛苦,他居然在外麵看看戲!不可饒恕!
荀巡暗暗歎了口氣,這都是什麼事兒啊!知道這時候她正在氣頭上,這時候再出現在它麵前,自己必定討不到好,荀巡隻好默默將一隻錦盒放在了俞雲清麵前。
俞雲清默默垂著眸,努力控製自己不要看荀巡,就怕他如今一臉可憐樣自己會忍不住原諒他。
“那……我先走了!”荀巡知道,自己今日的舉動可能會讓俞雲清覺得心裏不舒服,可是,重來一次,他依舊會這麼做,因為荀卓文這個人,他一點都不喜歡。
阿婉不會因為他救她一命就對他有何不同的,荀巡如是安慰自己。很多人都救過阿婉,荀卓文不是唯一的一個,他了解阿婉,在她眼中,他與別人沒什麼不同。可是,他還是會不由自主的不安……
今日聽的俞雲清那樣一席話,真的是讓荀巡安心了,他就說嘛,阿婉並非尋常女子,才不會因此就對荀卓文有何特殊!如願聽到了阿婉的心意,卻不想那個撫琴會突然出手,迫不得已,他隻能暴露。
荀巡一出帳篷就看到了撫琴的屍體,她的眼睛睜得極大,幾乎快要凸出來,臉上糊著血,最驚悚的是,撫琴的唇角微勾,臉上浮著詭異的笑容,看得荀巡不禁蹙眉,忽覺心裏很沉重!
荀巡大手一揚:“剁了喂狗!”
荀巡不知道的是,這一抹詭異的笑容,讓他膈應了一輩子,而今天他自認為重來一次也不會後悔的事,卻讓他一生追悔莫及。
俞雲清的傷口並不是很深,如今早已結了痂,傷口周圍因為在長新肉,也是癢癢的,很不好受。
先前上藥這種事都是撫琴負責,如今俞雲清正在和荀巡慪氣,才不稀罕用他的人,隻好自己來做。
雪白的藕臂上,兩條毛毛蟲一樣的血痂顯得尤為醒目,而那條猙獰的疤痕似乎也在殘忍的預示著,這兩條血痂,將來也會是一樣的情狀。
藥灑在傷口上,冰冰涼涼,很是舒服。
帳外一聲悶響,接著就見平日侍候她的兩個藍衣婢子被扔了進來。俞雲清到抽了一口冷氣,想要叫人,下一刻,卻被人捂住了嘴巴:“莫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