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我的個人猜測,但我看極有可能。一切都要等你爹娘見過她人,試探過後才能確定。以防萬一,你還是少接近她為妙,免得中了美人計。”
陳忠不得不出聲提醒,因為以荀昊宸的脾性,兩三杯黃酒下肚,加之色誘,難保他不會說出來。所以還是小心為上。
“我看不像,如果她真的是細作,剛才就沒必要拒絕我的要求,逼得我用迷藥。”回想剛才她與自己的畫麵,荀昊宸認為那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陳忠卻不認可地搖首,說:“男人最大的弱點就是,越是得不到才越想得到,這點她做得相當好,要釣你這條大魚,不用點心思怎麼行。”
“剛才出言頂撞舅舅實在不該,昊宸給您道歉。”明白原委後,荀昊宸自認適才是自己魯莽,未曾深入分析。
“你隻要記住舅舅不會害你就成,我們都為了把你捧上那個高座而努力,你也該做點成績出來讓你爹對你改觀了。”陳忠伸出大掌拍了拍昊宸的肩膀,鼓勵道。
“是。”
“趁還沒人發現,我們的交談到此為止,好好記住舅舅的話。”說完,兩人自覺地分開而行,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頭痛得仿佛要裂開,俞雲清睜開眸子,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上,昏睡前在荀昊宸懷中的一幕閃過腦海,她驚得立刻坐起,低首查看身上的衣物。完好無損,她馬上鬆了一口氣。
“醒了?”窗戶前有人逆光而立,瞥見床上的人醒來,她緩步靠近床榻。
“……瓶兒?你為什麼會在這裏?”眼眸一時間不能適應強光,於是她重新合上眼再慢慢睜開,這才看清楚走近自己的人。
“我就是那個被安排照顧你起居飲食的婢女。隻是想不到我們在荀家堡內‘第一次’見麵會是那種場麵,研製出各種媚藥的人,竟然會栽在迷藥上。”
雲清豈會聽不懂瓶兒言語中的嘲諷,但她也不認輸:“哼,你也挺有本事的,不過進荀家堡短短時日,就能按照原定計劃留在我身邊,這為我省去了不少麻煩。”
“我的辦事能力如何,門主是有眼看的,至少不會像你,三番四次破壞門主計劃,還得門主替你善後。”這也是瓶兒最嫉妒她的一點,犯錯永遠得到寬恕。
“你要執著到什麼時候……”她們還得相處一段時間,雲清實在不希望兩人在針鋒相對中度過,所以她打算勸瓶兒放下對她的成見,完成任務再說。
隻是,她話還沒說完,敲門聲便響起。因此兩人很識相立刻閉嘴。
“什麼事?”
“堡主請夢姑娘過偏廳一起吃午飯。”門外是總管陳忠的聲音。
可,卓文明明說過這段時間沒空陪她,叫她先自行熟悉堡內的一切,為何又突然邀她一同進膳,這其中是否……
俞雲清正在思考其中的可信度,門外卻傳來頻頻催促聲,雖感到疑惑,但不前往更不清楚事情的來荀去脈。於是她下床,整理身上衣物,然後朝瓶兒頷首,兩人移至房門邊上。
“總管,我好了,我們這就走吧。”毫無預警的開門,令陳忠來不及掩飾臉上的不耐煩。她隻是笑了笑,並沒有明言,反正這種表裏不一的人她看多了。
她冷眸瞟向一旁始終垂首而立的人,臉上掠過深思,然後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身邊不就有一個嗎?她失望地心想。
陳忠快速低頭盯著地麵,一副恭敬得不得了的樣子,深怕她看出絲毫端倪,擺出‘請’的手勢說:“夢姑娘,請。”
她沒說什麼,把目光注視在前方,越過他率先走在前麵。隻是沒走幾步,身後傳來的話使她頓住步伐,也因此更加確定陳忠別有所圖。
陳忠突然伸手攔住欲跟上前,踏出房門的瓶兒,寒著臉命令道:“瓶兒,你留下幫夢姑娘收拾房間,不用前往伺候。”
“……是”瓶兒十分訝異地抬首,不明所以地看著陳忠,眼角餘光瞥向雲清,雲清闔了闔眼,示意她別輕舉妄動,迫於身份她隻能答應。
陳忠見瓶兒非常識時務答應,滿意地笑開顏,接著走到雲清身旁,奉迎道:“姑娘,請隨我來。”因為他身份特殊,是二當家夫人秋妍的遠房親戚,因此他不必像府其他人一樣自稱‘奴’,而是自稱‘我’。足以證明他的身份與其他下人是有別的,一般人不敢得罪他。
雖然荀家堡的地圖在俞雲清手上,但她還未來得及看,對這裏還是不熟悉,所以隻能靠陳忠帶路。她記得卓文說過,自己的園子在他書房後麵,可陳忠帶她走的地方卻離那越來越遠。
心思縝密的她感覺到其中有異,因此她可以確定陳忠並非真的帶她去見卓文,而是假借了卓文的名義,把她騙出‘梅秀園’。既然明白了事情的來荀去脈,她理應掉頭就走,可出於好奇心,她選擇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前往,打算會一會那幕後主使者。
“夢……姑娘?”洛楓剛步出自己院落拱門,就看見一抹鵝黃色身影在湖的對岸經過,出聲想叫住她,隻是‘夢’字剛出口,接下來的兩個字越說是越小聲。因為目光一移,他瞧見了在她前麵帶路的人。
雖然清晨與她相遇時,她並未留下名字,但今天一大早荀家堡就有不少下人在談論她,他居住的地方也有分派人過來打掃,因此想打聽她叫什麼名字一點都不難。
畢竟荀家堡內的人好奇心很重,再加上俞雲清是荀卓文第一個從堡外帶回來的女人,不少人猜測她的身份,也有不少人估算荀卓文的用意,因為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陳忠?他要把人帶到哪裏去?那個方向不就是……”許多疑問盤踞在洛楓腦海,他有點擔憂,邁開步伐欲上前一探究竟,但挪了一小步的他忽然笑了。
那名女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軟弱之人,這點小事她應該可以應付,而那些人無非是想從中耍點小計謀,她應該不至於笨得上當。他對她可是相當有信心。
因此,他一個瀟灑轉身,往相反原先預定的目的地而去。說真的,她引起了他很大的興趣,腦海掠過清晨之時卓文十分占有性擁住她的場景,他眸光立刻暗淡了不少。
書房的房門被人用力推開,來者甚至連門都懶得敲,大步跨進來後,還反手故意大聲闔上房門,刻意製造出一些聲響,企圖使書案上的人分心。可結果是,那人依舊穩如泰山,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對你來說,門是形同虛設的東西嗎?”荀卓文很早就聽到腳步聲,所以在他推開門的時候根本沒有一點驚訝,甚至懶得抬首去確定他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繼續審閱手中的折子。
卓文對洛楓這種孩子氣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隻是奇怪那麼多年了,洛楓似乎還玩不膩。明知道他不會被嚇到,洛楓還是樂此不疲地玩這種無聊招數。
“切,你真是無趣。”洛楓大歎了一口氣,不滿地嘀咕,然後徑自在書房內的圓桌旁坐下,替自己斟茶並細細品嚐起來。
“你要是把這份閑心用到練武或從商上,你父親會十分開心,並且以你為傲。”卓文意有所指地道,洛楓的武功雖然高不過自己,但隻要他肯用心絕對不會比自己差。隻可惜,洛楓意不在練武上。
“武功、生意什麼的非我所愛,如果我有那時間,還不如去研究一下醫術和星象。”洛楓狠狠地瞪了卓文一眼,心想:這人怎麼跟自己的爹越來越像,越來越同一鼻孔出氣了?再這樣下去,他豈不是沒地方躲了?
卓文沒好氣地回以洛楓一記白眼,說:“每天對著那一大片花草你都不膩嗎?”
“你咧,埋首在這些數字堆中,頭不暈腦不脹嗎?”洛楓馬上回以他這麼一句,把卓文堵得沒話說,還向卓文甩去一個勝利的眼神。
“好了,閑話家常到此為止。你找我什麼事?”卓文深知洛楓的脾性,他不會閑著無聊到這裏來跟剛回堡的自己東拉西扯,想必是有事發生。
“知我者莫若你。”洛楓邊站起邊從懷中掏出一張畫紙,走向書桌攤開在卓文麵前,然後說:“這種鳥剛才在荀家堡的上空飛過。”
“這不就是一隻烏鴉嗎,有什麼好驚訝的。”卓文不明白洛楓的臉色為什麼緊繃了起來,荀家堡一麵靠山一麵環水,林間生活著各種各樣的鳥,少則幾十種多則上百,偶爾也會有新品種的鳥類前來棲息,這並無異樣。
“這隻可不是普通的烏鴉,是江湖中令人聞之色變的殺手組織‘影門’的傳信鳥。它不僅靈活敏捷,而且有著獨特的嗅覺係統,隻要拿著收信者的東西讓它聞一遍,它就能把人找出來。這種鳥不常見,隻有‘影門’才懂得如何飼養。”
“你的意思是,荀家堡內有人與影門暗通消息?可把荀家堡堡內的消息帶出去有何用處?”
“或許目的不在於堡內的消息,而是買凶殺人。”洛楓彎下身,手指直指白色畫紙上的烏鴉,壓低聲音道。
烏鴉擁有一身潔白的羽毛,卻帶著一雙嗜血的眸子。這就好比有些人,外表披著一層掩飾的皮毛,內心卻是扭曲的。而‘影門’選擇這種瀕臨滅絕的鳥類當傳信鳥,分明有意表達某些意思。
“照你這樣分析,幹這種事的人很好猜,他們的目標極有可能是我。”
“或許是,也或許不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這種鳥,以前從未見過。我非常肯定,荀家堡內必定有‘影門’的人。”
卓文兩手手指交叉置於書案上,下巴枕在上麵,深思道:“他們想從荀家堡得到什麼?”荀家堡與‘影門’向來河水不犯井水,兩者也毫無交集。
“烏鴉飛往的方向你有調查過嗎?”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麵調查,所以隻能拜托洛楓。
“我是本打算去追查的,可一出門就看到一個有趣的情況。”洛楓挑眉看了他一眼,猶豫著要不要說出這件事,畢竟這事與烏鴉完全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