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隻到梨花薄。
看來,這個春天真的已經結束了。俞雲清原本就不是懷春傷秋的人,她隻是難過最難熬的夏天就要來了。
在她的記憶裏,夏天最熱的時候,拿幾個雞蛋放在外麵的石板上,過了午睡時間,就會給烤熟了。
而且,在夏天,各家各戶基本上都會終止了一切刑罰。如果仆人犯了錯,便是讓他們出去曬著,什麼時候主子高興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不光是民間,就連天家,也是如此作為。俞雲清的記憶裏,俞微的身體一直以來都挺好,直到有一次因為直言進諫冒犯了皇帝,皇帝便是讓俞微在大中午的站在了勤政殿之外。
兩個時辰之後,皇帝赦免了俞微。而那整整一個夏天,俞微再也沒有去上過朝,直到入秋之後,天氣轉涼,身子才好些了。
俞雲清現在馬上要成為皇帝的起居注史官,那麼也就是如果得不了皇帝的喜歡,就可能會被丟到外麵去曬太陽。
細嫩的手掌伸到了陽光下,並沒有灼燒感。俞雲清既然已經進宮,那麼她就不怕有人整她。以前她的字寫的不好,但是現在她的字已經是端正秀美。雖然不能和書法大家相比,但是作為起居注,一定要寫得十分的通暢。
所以,俞雲清不擔心。
把起居注的工作用一個晚上的時間熟悉了之後,俞雲清早早的換上了官服,到了皇帝所在的禦書房。
今日是琉夕國的使臣朝見荀國國君的大日子,所以容不得一星半點兒的馬虎。俞雲清便是坐在下首的角落裏,翻了一頁,開始記錄。
南宮玦神采奕奕,一點沒有被人打敗的頹廢感。相反,他整個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劍,不知道這把劍的劍稍會指向何方。
俞雲清低下頭,默默地祈禱:南宮玦千萬不要發現她就在哪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麵安安靜靜的寫著起居注。
“荀國和琉夕國百年以來,睦鄰友好。本皇子今次來荀國,是奉我琉夕國國君之命前來和親。希望求娶一名德才兼備的皇子妃回去,還請荀國的國君允許。”
南宮玦來之前,可從來沒有在行程裏麵報備說他是來這裏找老婆的。而且,他的行裝裏麵連聘禮都沒有。
皇帝的臉色帶著幾分威嚴,幾分冷峻。
“我荀國的女子,德才兼備者眾多。和琉夕國和親,也是我荀國百年來的傳統。姻親之好,邊境祥和,乃是萬民之福。”
皇帝繞來繞去,便是一個十分懂得皇帝心思的官員立刻說:“皇上,宗室的郡主已經到了婚嫁的年紀,現在讓禮部安排下去,正正好兒。”
南宮玦立刻打斷:“啟稟荀國的皇帝,我已經有了能夠成為我的皇子妃的人選,希望皇帝陛下能夠應允。我南宮玦發誓,如果能夠得到這位女子為我的正妃,那麼這一生一世,本皇子絕對不會領兵前來荀國。”
南宮玦的條件,讓皇帝十分動心。
因為,琉夕國國君子嗣不多,女兒一幫,兒子隻有南宮玦這一個。所以,至今為止,南宮玦雖然是皇子,但是他所受到的教育都是作為一個儲君培養的。
如果得了南宮玦的承諾,那麼就是得了將來的國君的承諾。
“不知道皇子看中的是哪位?”
司馬雄沾沾自喜,他這時候說話,便是以為南宮玦看上的是他的女兒司馬琴萱。如果他的女兒成了琉夕國的皇後,那麼仗著琉夕國強大的權勢,荀國的哪個人敢對他說半個不字。
而且,他的女兒,本來就應該是母儀天下,把所有人牢牢地踩在腳下才是。
“本皇子看中的皇子妃,是俞雲清。”
南宮玦自己說的十分的認真而且動容,像是情竇初開的書生愛上了豆蔻年華的姑娘一般。而俞雲清認為南宮玦的這句話說得十分的違心,他能不把她的皮剝了做人皮燈籠玩就不錯了。
她可從來不認為南宮玦是什麼善男信女,這種人,有仇必報,錙銖必較。俞雲清慢慢地聽著,慢慢地記錄著,好在剛才她的失態並沒有被人注意起來。
荀卓文怎麼不在這裏?
俞雲清抬頭一看,這裏隻有皇帝,南宮玦,司馬雄,冷辰絕。一個一個的都是她的死對頭,而荀卓文居然不在這裏。
“可是,俞雲清現在已經是瞿王的未婚妻。皇子是不是孤陋寡聞,從來沒有聽說過?朕認為,皇子選定的皇子妃,是不是應該換個人選?”
皇帝的語氣波瀾不驚,他早就聽說了俞雲清打敗了南宮玦。再加上荀卓文大勝歸來,手上文武雙全,就算是南宮玦想要使出陰謀詭計,他也不怕。
但是,皇帝的意思不是斬釘截鐵的要求南宮玦換一個皇子妃,而是詢問南宮玦的意思。那麼對於南宮玦而言,就是留下了思考的餘地,也就是說,皇帝默認她能夠使出來手段。
俞雲清的指骨握的白骨森森,這個皇帝,果然是一匹喂不熟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