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吳老太老兩口連同吳老大都是驚得長大了嘴巴,吳老太扯了閨女問道,“英子,這事可是真的?”
英子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想起家裏不知道生死的男人和老少,哽咽道,“娘,是那個將軍欺負人,要搶我們種菜的法子,還要納小米做妾!村裏人這才…”
“你就說,是不是那個將軍要殺人,要把老熊嶺全都下獄!”
紅雲扶了肚子,聲音更是尖利。
影子肩膀瑟縮了一下,搖頭道,“沒有,就是老馮爺怕出事,讓把孩子送出來…”
“爹娘,老大,你們都聽見了,這老熊嶺純粹是害人呢。先前發財時候怎麼不想著帶咱們一塊種菜,連上山一趟看看都不行。這會兒倒黴了,想起拉著咱們一起了。”
吳老大聽不下去,嗬斥道,“你閉嘴吧,這時候說這個…”
“我怎麼不能說?我就不是這家的是吧?我是為了誰啊,我肚子裏懷的誰的種兒?你要想害死你兒子就直說!我們娘倆一起去死,不用下大獄讓人家折磨!”
紅雲也是豁出去了,抱著肚子就要牆垛上撞過去。
吳家三口哪裏敢讓她有個好歹,慌忙去攔阻。
英子目瞪口呆看著平日待自己噓寒問暖,恨不得親姐妹一般親近的嫂子,想不明白她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甚至她先前攢了體己銀子買的銀簪還插在大嫂腦後,如今倒是成了紮在心頭的利劍…
吳老太要去扶兒媳,彎腰時候就壓到了懷裏的外孫,孩子再次哭了起來,吳老太燙手山芋一般把外孫送到了閨女懷裏,轉而又有些尷尬。
“呃,英子…”
英子緊緊抱了兒子,雙眸從父母兄嫂臉上掠過,將他們的驚恐,猶豫,看的清清楚楚。奇異的是,她居然不怕了,往後退了幾步到門邊,低聲問道,“爹娘,大哥,你們不讓我們母子進門了,是嗎?”
吳老大手裏扯著半躺在地上的媳婦兒,怯懦著沒有說話,吳老漢蹲在地上抱了腦袋,吳老太紅了眼圈,哆嗦著嘴唇,“閨女,娘…”
紅雲生怕婆婆當真把小姑留下,給家裏招禍,尖聲哭喊道,“哎呦,我的肚子好疼,我的兒子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吳老大嚇個半死,吳老太也是慌忙上前幫忙攙扶,一時間有意無意,一家人都把閨女和外孫“忘”在了腦後。
英子狠狠閉了眼睛,末了抱著兒子跪下磕了三個頭。
吳家四口都是望過來,神色裏有愧疚,卻也沒人動腳步。
“爹娘,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從此以後,我就是老熊嶺的人了,再不是吳家的閨女。你們放心,這次的禍不會連累你們半點兒。但若是老熊嶺挺過這一劫,你們也不用再上門了,當我今日死在門前了吧!”
英子一字一句說完,起身把兒子放進筐子,扭身就衝進了風雪裏…
“閨女啊!”吳老太到底心疼閨女,想要追上去卻被兒媳扯了袖子,“娘啊,我肚子疼,你孫子保不住了!”
吳老太趕緊回身,生怕孫子當真有事…
英子頂大雪走出了鎮口也沒見娘家人追來,心裏徹底涼透了,眼淚劈裏啪啦往下掉。
路邊草棚裏賣茶的老漢,遠遠看著,就喊道,“吳家閨女,進來喝杯茶暖暖身子啊!”
英子抹了眼淚,笑著行了一禮,轉身就走向了老熊嶺。既然無處可去,既然親人尚且不容,那就回家!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賣茶老漢歎了氣,給爐子裏添了兩根木頭,聽得喝茶的幾個閑人議論,“聽說老熊嶺得罪了人了,這次怕是不行了。”
“估計是啊,否則吳家也不能把閨女攆出來。”
“他們一家平日可是不少吹噓閨女孝順,這時候居然…”
“大難臨頭,夫妻都各自逃命,更何況一個嫁出去的閨女呢!”
“可不是…”
眾人議論紛紛,有的同情,有的幸災樂禍,不一而足。
大難臨頭見真情,大浪淘沙顯真金。
世事從來都是如此,但也有例外。
老熊嶺往西翻過兩個山頭,有個趙家坳,也是同老熊嶺一般秋時打獵,春夏在山坡上種點糧食養家糊口,日子過得清苦,勉強活命。
這一日風雪重,家家戶戶都是關門烤火。冬日沒有活計,一日兩餐,這會兒老少都是勒緊了腰帶,聽著肚子咕咕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