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小米,那姓杜的又來了!”
正是這樣的時候,劉小刀卻是突然從院外跑了進來,高聲喊著,“姓杜的說,咱們修水渠的石頭放到他的山地上,就是他的,誰也不能挪動。還說咱們打的井用的是他那山地的地下水,要把井封了呢!”
小米匆忙從灶間出來,腰上還紮著素花圍裙,聽得小刀連珠炮一般說了一堆,臉色惱的鐵青。但不等她說話,已經從陸老大嘴裏聽說事情簡單經過的陸老二卻是炸開鍋了,“什麼,有人欺負到咱家頭上了?我去,看我不活劈了他!”
說著話兒,他跳起來就要下山。小娥自覺傷勢已經好徹底,做雜活兒又不成,眼見終於一身半吊子武藝有了用場,也是跟在陸老二身後,準備幫手打個群架。
陸小米趕緊攔了他們,勸道,“你們先等等,這事不是打架就能解決的。處置不好,要連累所有鄉親呢。”
陸老二急的跺腳,“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到底要怎麼辦?”
陸老爹這時候也發現好像事情不像閨女昨日說的那般輕鬆,起身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山下什麼時候來了外人?”
小米這一刻,真是焦頭爛額,她實在不知道同老爹怎麼解釋,又怎麼按住魯莽到隻能添亂的二哥…
“高仁!”
馮簡起身一步步走出堂屋,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好像戰神一般挺拔威武,“把礙眼的東西攆出去,不傷性命即可!”
“是,少爺。”高仁搓著手,眼裏滿滿都是興奮之色,難得痛快拍著胸脯保證,“少爺放心,看我給你們來場好戲!”
說罷,他一抬腿就竄上了牆頭,還不忘回身同小米討要好處,“小米,我攆了山下的蠢貨,你別忘了給我做鹵肉吃!”
“好,給你做一盆,管飽!”
小米目光都沒分他一丁點兒,嘴裏應著,明亮的大眼依舊定在馮簡身上。許是多日未見,這人瘦了,但為什麼脊背卻更挺拔了,好似能扛起天下任何的艱難困苦…
前世有個很經典的電影,其中有個姑娘說,“有一日我的意中人會穿著黃金戰甲,踩著七彩祥雲來娶我。”
這一刻,陽光就是眼前這人的黃金戰甲,腳下大地就是他的彩雲,那麼,他願意娶她嗎?
小米一時慌了神,心裏兩個小人在激烈爭吵著。一個滿臉鄙夷,僅僅因為遇到這樣的小挫折,就要嫁人尋依靠。一個則滿臉疲憊,隻想做個大樹上歡歌的小鳥,無憂無慮,有人保護有人疼愛…
“走吧,咱們下山去看看。”
馮簡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小米跟前,伸手替她解開圍裙。
“好。”
小米愣愣一句,隨著馮簡出了門,這才發現,陸老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帶著眾人走在了前邊。好在小娥還知道避人,不知是鑽進了林子還是苞穀地,總之沒有露麵。
東山腳下,陸家三十畝良田一側的水渠已經修好了大半,如今就差砌石頭。
前幾日早有各村打零工的農人鑿了條石,歡歡喜喜拿了工錢回去,留下的條石,村人們就運到了山腳下堆放,壘砌的時候,直接取用,方便之極。
但如今,杜有才卻是大模大樣站在石堆上,手裏的馬鞭揮動著,不是跺跺腳,別提多得意威風了。
“一群賤民,還想跟本少爺鬥!哼,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這山地的契書在本少爺手裏,這就是本少爺的地盤。是龍落下,它得給本少爺盼著,是鳳落下,嗯…它也得給我下蛋!”
他說到一半卻是被誠實的小廝打斷了,“少爺,鳳是公的,不能下蛋…”
“滾,沒顏色的狗奴才,本少爺說它能下蛋,就能下蛋!”
杜有才惱羞成怒,一腳把小廝踹下了石堆,直接摔得腦門起了個大包。
老熊嶺眾人冷眼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但陸家作為主家,卻是不能沉默。
陸老爹上前沉著臉質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們陸家雖然貧寒,但也是書香門第!你若是欺人太甚,我就遞帖子告到府尹老爺跟前!”
可惜,杜有才昨晚铩羽而歸,也是把陸家的底細打聽個清清楚楚,這會兒怎麼會被杜老爹嚇到,於是翻著白眼嘲笑道,“呸,老酸秀才一個,還真當自己是人物了。你有能耐就去遞帖子,看看府尹大人會不會見你?這安州,是我舅舅說了算!我勸你還是識相一些,趕緊拿銀子出來,本少爺心情一好,說不定就把兩座山頭舍給你了。”
陸老爹氣得渾身發抖,還要再說什麼,無奈卻是讀了一肚子聖賢書,偏偏沒學到怎麼罵人,憋悶的臉色蒼白,幾乎要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