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眯了眼睛,轉而卻是笑道,“我們少爺的腿傷還是沒好利索,而且小米姑娘琢磨育苗,正需要人手幫忙,我們怕是還要多住些日子。”
“真的?”陸武不是小氣的人,家裏熱鬧他也歡喜,聽了這話就回身大著嗓門喊道,“妹子,你別上火了,馮大哥他們暫時不走呢!”
“真的?”陸小米坐在車上,無精打采的翻撿著海布,聽得這話下意識就抬了頭,一臉的驚喜。
馮簡本來也正在打量那些海布,聽得聲音也是抬起頭。兩人四目相對,陸小米立時紅了臉。慌亂間想找借口遮掩一二,可惜腦子又罷了工。
於是,她的臉色就如同夏日天邊的晚霞,紅的越發燦爛,越發嬌豔…
馬蹄聲聲,踩在路上,鈴鐺搖搖,清脆悅耳,歸家的路,真是輕快又歡喜…
許是知道小米要移苗,這幾日的天氣特別晴好。趕在一個正午,小米帶著眾人開始給棚子扣海布。
陸老大雖然心軟又稍顯懦弱了一些,但做活卻是把好手,仔細又周到。
棚條和棚條之間的距離幾乎都是一致的,而且插得又深又穩。
陸小米到底心疼海布太貴,連夜把海布兩側縫了油。這樣油紙埋入土下固定,全部海布都覆蓋在棚子上,也能多裝兩排青苗。
老熊嶺實在不大,十幾戶人家分在山嶺之上方圓三裏的平坦之地,又因為陸家老太爺當先建了大院子,其餘人家再建木房或者草房的時候,隱隱就把陸家圍在了中間,暗含了拱衛之意。
如今,陸小米這裏一動作,素色的海布一展開,覆蓋在半邊棚子上,就如同給陸家大院圍了一條白色披肩,很快就惹得村裏老少都跑來看熱鬧。
陸家東西廂房的木箱子都被挪了出來,上邊兩層木條一拆開,絲毫不廢力氣就把根須糾結在一起,猶如地毯一般的菜苗們起了出來。直接挪移到棚子裏,澆一層透水,蓋上剩下半邊海布,用黑土掩蓋好邊沿兒保暖。
這般,一口氣挪了三個棚子,村裏人眼見著活計簡單,就紛紛上手幫忙。
當然,也實在是因為陸老二毛手毛腳,常把黑土揚在海布之上。
那麼幹淨的布料,如此輕易就被弄髒,真是心疼的村人們恨不得打陸老二幾巴掌。
要知道,這樣的好的白絹,貧苦人家輕易都見不到,就是偶爾僥幸得了一塊,也是要給新生嬰兒或者出嫁的女兒做裏衣的。怎麼就這麼直接埋進土裏呢,實在是太糟蹋東西了!
旁人還罷了,劉嬸子等幾個婦人仗著同小米熟悉,趁著不忙的間隙,拉了她嘮叨個沒完。
“小米啊,你怎麼把這麼好的絹布埋土裏了,真是糟蹋好東西啊!”
“就是啊,我也就是在成親的時候,我娘才舍得買了一塊素絹放進嫁妝裏。你這整整十匹啊,怎麼就…”
婦人們心疼的說不下去,嘴裏嘖嘖有聲,全是心急惱怒之色。
陸小米知道她們也是好心,被劈頭蓋臉埋怨了一通,她也不生氣,反倒笑嘻嘻應道,“嬸子,嫂子,你們這是不信我呢。我什麼時候糟蹋過好東西啊!這不是素絹,是一種特殊的布料,特別適合扣棚子,保暖又透光,我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
劉嬸子小心翼翼摸了一把海布,卻是依舊眉頭皺的緊緊,“就算不是素絹,怕是也不便宜!”
“哈哈,嬸子們既然猜到了,平日可要捎帶著幫我多看幾眼啊,否則丟了一塊,我夠買十塊細布了!”
陸小米哪裏還敢多說,尋了個借口就跑掉了,留下一眾婦人猜的這海布幾兩銀子一匹,心疼的直拍大腿。
但小米不是從她們肚子裏蹦出來的,再如何心疼也沒有辦法,隻能又去尋了家裏的男人,平日無事,讓他們也來菜棚這裏看看。萬一被野獸或者哪個貪心的糟蹋了這些棚布,可就太可惜了。
眾人拾柴火焰高,不過是十個棚子,兩炷香的功夫就扣好了。
菠薐菜,芫荽,小白菜,還有發的春韭,這四種小菜湊了三個棚子,其餘青瓜,紫茄和豌豆三種蔬菜的秧苗又湊了一個棚子,其餘,六個棚子則都是苞穀苗。
如今剛剛從日照極少的廂房挪出來,幼苗們很是嬌嫩,惹得所有人都擔心這些小苗能不能扛得過冬末夜晚的寒冷。
好在,小米早就有準備。太陽西斜之後,立刻就在棚子上蓋了一層厚厚的茅草簾子。村人們看了,倒是勉強收了一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