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念著容恬的名字,遵照侍從的話,果然一路出了東門。
一出東門,立即有個女孩迎住他,送他一匹馬,囑道:“這馬知道地方的,你騎著就好。”
一切像不可思議的戲劇。鳳鳴此刻已經沒了選擇,隻好乖乖上馬。駿馬長嘶一聲,果然開始狂奔,一連奔了三十餘裏,到了一個車隊前。
這是西雷最常見的商人車隊,鳳鳴在都城每天都可以看見不少車隊入城。
馬步一停,車隊立即鑽出幾個人,將鳳鳴領到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前。
車簾忽然一掀,露出妙光的笑臉。
“鳴王終於來了,讓我好等,快上來吧。”她一向看起來和藹可親的笑臉,此刻分外可怕。
鳳鳴上了馬車,狠狠別過臉。
“真抱歉,要鳴王獨自馳馬而來。不過隻有鳴王獨自喬裝出城才可以不引起守衛注意順利出城,西雷王隻嚴令要好好查看多人行旅,生怕你被人劫持了,又怎麼可以猜到鳴王會自動自覺乖乖地出城和我們會合呢?”
鳳鳴冷冷道:“廢話少說,你答應的解藥,快點送到王宮去,不然我立即咬舌自盡,你休想把我弄到離國。”
“解藥?”妙光嗬嗬笑起來,“哎,鳴王真是天真得笑死妙光。西雷王何人,若可以輕易毒害,王兄早就動手了。容恬日夜監視鳴王動靜,鳴王身上哪一樣東西不被他派人查過?何況那香囊是我送給鳴王的,隻怕鳴王一出別館,就被西雷王派人偷換了。我送個有毒的香囊給鳴王,不是給西雷王殺我的藉口嗎?”
“你……”鳳鳴霍然轉頭,“那我的胸口……”
“那個毒,鳴王早在繁佳就中了。西雷王也知道,就是不敢告訴鳴王,生怕他的心肝寶貝心緒不寧危害身體。”
“中毒?我中了毒?”
妙光嘖嘖搖頭:“鳴王對這些陰謀詭計太沒有防備了,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其實西雷王已經夠周到,處處保護,無時無刻不派人監視著鳴王,自以為萬無一失。我正好趁他自大之心,設一個計中計,他想暗中算計我,我就暗中算計他。”
“妙光,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鳳鳴從地上跳起來。
“慚愧,沒有鳴王鼎力相助,妙光怎麼可以得逞?此次為王兄將鳴王帶回,真是大功一件。”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並不是不知道妙光的目的,可此刻親耳聽見自己成了妙光一件功勞,心裏又氣又怕,雙拳緊緊握起,不斷顫抖。他一生之中,從未如此痛恨過一個女人。不對,是女孩。
商隊開始朝東移動,無人知道西雷鳴王已經落入敵手。
妙光又笑道:“王兄見了鳴王,必定高興。”
鳳鳴隻覺得全身發冷:“若言?”
憶起若言恐怖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生不如死的下場讓鳳鳴不寒而栗。他瞪著妙光,左手暗中摸到後腰。容恬當日從王後所有大壽禮物中挑選出來的鋒利小刀,一直被他藏在腰帶中,這下總算可以派上用場。
“若言如果見到我,隻怕不會高興,還會生公主的氣。”將小刀緊緊握在掌中,鳳鳴心頭稍定,明亮的眼珠盯著妙光,故作悠閑地問:“公主可曾聽過三十六計?”
“三十六計?”妙光知道鳳鳴雖然不會算計他人,肚子裏卻偏偏藏了無數妙計。她本來以工於心計著稱,對奇謀妙計最為著迷,一聽“三十六計”,好奇心頓起。
“對,三十六計是一個奇才總結的天下妙計,其中一計,就叫——美人計。當年曾經有一個奸雄,名叫董卓。他手下有一個猛將,名叫呂布。他們開始的關係……”鳳鳴似乎力氣不濟,聲音越說越輕。
妙光漸漸附耳過來,移到鳳鳴身前。
鳳鳴靜靜待她靠近,心中暗自高興,忽然搖搖頭道:“哦,我說錯了。今天說的不是美人計,應該是投鼠忌器才對。”說到投鼠忌器四字,聲調忽然提高,猛然從鋪在馬車的墊子上跳起,手中小刀赫然現在妙光麵前。
一個小女孩不難對付,抓住時機!
“不許動!”妙光措手不及,被鳳鳴將刀架在細嫩的脖子上。鳳鳴沉聲喝道:“快叫你的手下把我送回都城,否則殺了你。”
妙光不曾想到鳳鳴這麼天真的人居然也會腰後藏刀,暗呼自己過於大意,沒有命人事先搜身。她目光往下一斜,看著架在脖子上的小刀真的鋒利無比,微微一笑,揚聲道:“停車。”
駿馬齊聲嘶叫,整個車隊都停了下來。
鳳鳴一臉興奮,小心翼翼防範妙光忽然反抗。
有人在馬車外恭聲問:“主人有何吩咐?”
妙光緩緩道:“蔡司,你進來。”
蔡司就是市集外與鳳鳴碰頭的侍從,他跟在若言身邊多年,因為做事精明幹練,深得若言重用,這次隨妙光到西雷,一起謀劃綁架鳳鳴的事情。
一入馬車,車中情景一目了然。鳳鳴已經反客為主,將妙光挾持在手,蔡司一愣,隨即冷靜下來,神色不變,對妙光拱手,問道:“公主安好?”
妙光眼珠轉動:“不好。”
兩人冷靜得怪異,根本沒有預想中的人質對持緊張氣氛。鳳鳴低吼:“快點把我送回去,不然我就……”
妙光截斷他的話,臉色一凝,對蔡司沉聲道:“蔡司,聽我號令。”
“蔡司在!”蔡司大聲唱喏,躬身等待妙光發令。
“本宮有難,這裏一切交你處置。切記一點,不計代價將鳴王送到王兄手中。”妙光冷冷下了鐵令,目光往後一瞥,對鳳鳴嬌笑道:“鳴王,你可以動手了呢。”
鳳鳴呆住,古代的人思維一定與現代人不同,對生死一點也不看重。妙光居然不顧自己性命要留下自己。他咬牙威脅:“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了。”
“妙光倒想賭一賭。”
“你……”
“你殺吧。”妙光夷然不懼,反而把脖子往刀鋒上靠。
鳳鳴從來沒有試過殺人,見刀鋒在妙光脖子上一劃,濺出幾滴鮮血,立即大叫一聲,手都抖了,急忙把小刀往外放。
驟然手腕一陣痠痛傳來,小刀鏗當一聲掉在茶碗的小瓷盤上。
一根金色的細針,已經紮在鳳鳴左手虎口。
蔡司如猛虎出牢般撲了上來,隨手對著鳳鳴腹部就是一記重拳,將他翻轉,用繩子縛個結結實實。
一切迅雷不及掩耳。
鳳鳴暈頭轉向,到清醒過來時,已經被五花大綁擺在馬車角落,腹中隱隱作痛。蔡司和妙光坐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妙光擺弄容恬送給鳳鳴的小刀,嘻嘻笑著說:“這一定是西雷有名的利器小刀葉,據說此刀形如葉片,鋒利無比,殺人後刀鋒不會沾血。西雷王對鳴王真好,什麼好東西都送鳴王。”
“哼!”
“可惜鳴王心腸太軟,連敵人都不忍下手。”妙光將破了皮的粉頸伸到鳳鳴眼前,“下次可記住了,不要割一點點就鬆手,要大力一點。”
鳳鳴冷冷道:“公主放心,鳳鳴一定記住公主的話。”
蔡司道:“公主,此人要小心防範。屬下看還是一直綁著好了。”
“不必,隻要我給他紮幾針,包他動彈不得。到時候給他易容,再穿上我的衣裳,任誰見了都以為我們是姐妹。不過我這個姐姐從小身染重病,說不了話,連坐都坐不起來,怪可憐的。”
妙光的金針與易容術天下數一數二,隻是很少使用,不為人知。
商隊又開始繼續移動。
妙光果然取出金針紮在鳳鳴幾處穴道,又拿了一些古怪的藥丸迫鳳鳴吞下。鳳鳴雙手被綁,隻好任她又紮又灌,身體果然越來越酥麻,連坐起來都沒有力氣,要開口罵她卑鄙無恥,卻赫然發現自己已經失聲。
“鳴王莫怕,藥丸隻是讓你暫時不能說話,在離開西雷前,你就一天一顆乖乖地吃下去吧。”
鳳鳴對妙光怒目相視,過了片刻,目光立即轉為震驚。
妙光居然在輕輕鬆鬆地剝他的衣服。
“好美的身子,莫說王兄,連我看了都動心呢。”妙光一邊幫鳳鳴換了自己的衣裳,一邊調笑。命蔡司把鳳鳴的衣物拿出馬車燒了。
鳳鳴眨眨眼睛,看著妙光在自己臉上精心化妝,不久就大功告成了。妙光將他扶到靠墊上挨著,拿來銅鏡擺在他麵前,“看看,這個姐姐可比我美多了。如果西雷王見了,一定要搶回去當王後。不過不用擔心,西雷王現在一定在都城裏到處找他的鳴王,因為他不會相信鳴王肯獨自一人出城與我們會合的。”說罷嘖嘖稱讚鳳鳴的女裝。
鳳鳴看著鏡中美人,果然傾國傾城,心裏暗暗叫苦,這樣下去,一定會被送出西雷。
老天,我才不要被送到若言手上去。
不由大恨自己豬頭一個,早知道就用曹操的名言行事好了。下次一定要寧願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
可惜,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