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現代算數發達,鳳鳴把題目放在腦袋裏轉了幾圈,立即恍然大悟,原來是要求球體的體積。 哈哈,這還不容易?鳳鳴全身繃緊的神經都鬆了下來,忍不住露出笑容,隨口答道:“此題簡單,圓球的體積可以用公式計算,隻需要知道半徑就可以了,公式是——4/3πr3。” 他答得輕鬆自在,屋中人都不由驚訝。三公主一愣,問:“太子所說,本宮不大明白,什麼是拍,什麼是阿?什麼是三分之四?什麼是立方?” “那個簡單,公主請看。”鳳鳴抓起竹竿,在沙池邊上把公式寫下,又在圓中畫出半徑,耐心解答道,“從圓的中心點到邊上的距離,我們稱為‘r’,‘π’是一個數字,大約等於3.14159,立方就是三次方,4/3就是四除以三……” 多虧當天上數學課被老師罰抄公式不下二十遍,他將三公主對公式不明白的地方,一一詳盡解答,儼然一位演算大師的模樣。 分雁等人頭一次見識,個個爭相探頭去看他在沙池中的勾畫。東方天更是瞪圓了眼睛,聽得花白胡子一抖一抖。科學家果然在任何時代都一樣注重實踐,鳳鳴解說之時,他已經召身邊侍童取了度量器材,動手試驗鳳鳴的公式是否正確。 他們的測量方法十分簡單,往圓球注入細沙,再逐一將細沙倒出,用方形的小木盒一盒一盒量圓球內細沙的多寡。 一連試驗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圓球,結果當真與鳳鳴用公式計算出來的相差無幾。 至此,三公主和東方天的神色隻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他們兩人都是醉心演算多年的大師,見到天下難題解開,就如忽然看見人間天堂一般,感動到無以複加。 東方天幾乎連話也說不好,哽著喉嚨道:“三公主,這……這果然無差。” 三公主愣愣看了鳳鳴寫的公式片刻,臉上忽然泛起紅暈,就如見了極愛的情人般,忽然抬頭對分雁道:“快,去取筆墨,把這些記下來。”分雁忙應著去了。 她這才轉頭看著鳳鳴,激動地說:“太子神算,本宮怠慢了。此天下難題,繁芝何幸,居然能親眼看到千古難題被解開。無以為報,請太子受我一拜。”當即跪直身體,伏地拜了下去。 “王嬸請起,安荷不敢當!”鳳鳴萬萬料不到她居然會這麼激動,連忙變色,把三公主扶起來。 還沒有把三公主扶起來,東方天居然也來湊一份熱鬧,熱淚盈眶道:“東方天方才對太子無禮,實在慚愧,請太子殿下饒恕。”也白發蒼蒼地伏了下去。 鳳鳴羞得一臉通紅,扶完了這個扶那個,滿口道:“大家請起,都請起來。” 若言冷眼旁觀,默不作聲。 好不容易中止了一場混亂,重新圍著沙坑席地而坐。三公主興奮未過,又問:“這個公式當真是天下演算極致,神妙無比。但不知道是如何憑靠那個叫‘算盤’的工具演算出來的,太子可否見告一二?” “對啊,如此高明的工具,若能一窺其妙,老夫死而無怨。” 鳳鳴這才想起被自己誇口天上有地下無的算盤還擺在屋中,頓時愣住。他雖然死記硬背把公式記住,但球體體積公式是怎麼來的,十成裏麵已經忘了九成,更何況算盤和體積公式八杆子打不到一塊,這問題要如何解答? 東方天激動地等著答案,見鳳鳴神色猶豫,略一沉思,隨即恍然大悟,“哦,此為西雷演算之術,太子不便泄露。” 三公主失望之情,立即溢於言表。 這個時候,得罪三公主可不是什麼好事。事情如今進展順利,一定要利用下去,完成任務把三公主騙回西雷。
何況,那若言如此可怕,三公主不嫁他也罷。 如此一想,鳳鳴腦子立即急速轉了起來,他略一低頭,忽然露出迷人笑容,霍然站了起來,緩緩掃視屋中眾人,碰上若言視線,心中難免害怕得怦怦亂跳,但表麵上毫不在意。最後目光落在三公主臉上,帥氣地一拱手,恭敬道:“並非安荷珍惜西雷演算之術不肯對王嬸細說,但此公式乃是容王推算出來,到底如何推算,安荷也不清楚。不過不要緊,等王嬸到了西雷,容王自然要向王嬸討教演算,哦,也歡迎東方天大師到西雷來。到時候大師對上大師,演算之術自然可以日進千裏,為福天下。”他挺喜歡這真性情的老頭,向他賣了個人情。至於球體體積公式是容王推算出來雲雲,日後再讓容王收拾爛攤子吧。 三公主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這個時候,比起能解出天下難題的容王來,若言的邀請已經失去魅力。但是,顧忌若言在場,她隻微微頷首:“謝謝太子,西雷容王,繁芝聞名多時,定要見上一見,以了心願。”此話一說,要去西雷的心意表露無遺。 若言知道演算方麵實在無法抗衡,對三公主極有風度地微微一笑,不再作聲。暗中看向鳳鳴的眼神,卻如破風而來的箭一樣厲害。鳳鳴也在暗中觀察若言動靜,被他一瞟,好像被毒蛇盯中的青蛙一樣,渾身上下冷颼颼的,差點動彈不得。 但是,他聽了三公主的話,心想任務起碼已經達成一半,還是快點躲開離王較好,對三公主拱手道:“打攪王嬸多時,安荷還是先告辭好了。” 一聽他要走,三公主和東方天都露出不舍的表情。 三公主道:“太子這麼快就走,多留一會兒如何?” “對啊,老夫有許多演算難題,正想向太子請教。” 鳳鳴被若言不時瞄過來的目光刺得如坐針氈,哪裏肯留下,擺手道:“確實身有要事,容安荷下次再來拜訪。” 三公主無奈,親自起身送鳳鳴出門。 瞳將軍等也從喝茶的側廳出來,大家在三公主府外會合,見到三公主對鳳鳴殷勤的態度,暗暗稱奇。 上了馬車,不但烈兒,連夏管也一起擠了進了鳳鳴的馬車,隻差瞳將軍騎了大馬,又身材高大,無法擠進來。 夏管一上車,就開口道:“恭喜太子,太子必然大顯神威,將三公主勸得心歸西雷。” 鳳鳴笑著問:“夏管先生怎麼知道?” 烈兒口快,插嘴回答:“就憑三公主對太子的態度,誰還看不出來?” “而且,離王若言臉色不大好看,恐怕是求婚不成。太子果真有膽有識,夏管本來還擔心太子年輕,單獨對上若言隻怕無法應付,現在看來是多慮了。”夏管嗬嗬笑著,對鳳鳴讚賞地點了點頭。 鳳鳴想起若言,腦海裏泛起那道可怕的視線,渾身打個寒顫,搖頭苦笑:“不要提若言了,那個人好可怕,我一靠近他,居然就忍不住發抖。” “不過他到底還是比不上太子英明,無法奪取三公主的芳心啊。對了,不知道太子用了什麼妙策,對付若言?” 一說這個,話就長了。鳳鳴精神起來,在馬車中指手畫腳,把事情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他口才向來不錯,此刻精神沒有負擔,輕鬆自如,更加把經過描述得跌宕起伏,夏管和烈兒聽得一臉陶醉,不時拍掌叫好。 到了最後,夏管歎道:“夏管素知容王學貫古今,知天文地理,卻沒想到連演算也達如此境界。” 鳳鳴想起自己為容王吹了個天大的牛皮,嘿嘿笑了兩聲,閉口不作聲。 車隊到了下榻的行館,進了屋子,秋藍幾人等了一天,見到鳳鳴都跑著迎了出來,露出笑臉。
三個侍女擁著鳳鳴入內更衣,秋藍道:“恭喜太子,過幾天就要把三公主接回西雷了,容王知道一定很高興。” “你怎麼知道?” 秋星憨厚點,笑著點頭:“那是當然,我們太子風流倜儻,天下無雙,三公主一定會肯跟我們回去的。” “拜托,秋星,這些話我們昨天就說了,你找點新鮮的。” “哼,太子殿下天天都風流倜儻,我們就天天都可以說。秋藍,你不過是看著夏管先生和瞳將軍的臉色好,猜到有好消息罷了,這又有什麼?” 鳳鳴覺得好笑,舉手道:“好了好了,今天確實順利,我們很快就可以回西雷了,大家都高興吧。”他這一宣布,三個丫頭更是嘰嘰喳喳得不得了,又興奮地追問三公主容貌是否真的如傳言那般美。 歡聲笑語,傳出行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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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氣忽然轉寒,下起大雪,白亮亮一層鋪滿庭院。
歸森一早登門。
也許繁佳真是愛美國度,連男子也不例外。歸森一身玄黑,連披風也是亮黑的,偏偏臉色白裏透出血氣,襯上點綴在披風上的一點點白雪,也算是英俊瀟灑,顧盼生輝。
鳳鳴本來打算睡懶覺,被秋藍她們七手八腳從床上拉了起來梳洗,隻好強打精神接待客人。
“大王夫好早。”一出廳門,見到正安坐品茶的歸森,鳳鳴拱了拱手。
鳳鳴剛剛起來,屋內燒了地龍又不出門,便隻穿了一套紫袍,脖子和手腕,腰肢間圍了一圈秋星親手織的鹿皮,這打扮雖不著意,卻顯出一身雍容氣質,說不出的標致。
歸森一抬頭,眼睛頓時一亮,站起來笑道:“歸森特來恭喜安荷太子,昨日太子大顯神威,已經讓三公主對西雷生出向往之心。三公主已經向大王表示,希望隨太子回西雷去。”
不料事情如此順利,那三公主手腳也真快。
鳳鳴“呀”了一聲,回頭看看夏管和瞳將軍,都是一臉不敢置信的驚喜。
“還有,大王相信安巡王夫之死非西雷之過,已經下令繁佳大軍立即回程。”歸森不徐不急,把最重要的消息說了出來。
瞳將軍哈哈大笑,擊掌道:“這就太好了!”
夏管對歸森行禮,誠懇道:“全賴大王夫鼎力相助,否則此事不成。西雷不會忘記大王夫的恩德。”
歸森微笑搖頭:“哪裏哪裏,歸森應該幫忙的。”他轉頭看著鳳鳴,親切地說:“三日後大王將親自召見太子,為太子設宴。安荷太子這兩天可以好好欣賞繁佳冬景,不如讓歸森為太子介紹,可好?”
鳳鳴本來無可無不可,聽到可以出去玩,忽然想起歸森那匹駿馬,剛想點頭,烈兒已經插嘴道:“太子,這兩天我們可以悄悄溜出去呢,嚐嚐當平民的滋味好不好?”
夏管也立即接道:“對啊,要讓大家知道我們是西雷使者,那就領略不到繁佳民間風情了。”
“如此,我也可以帶太子去民間走動。”
烈兒斜眼笑道:“大王夫,你這麼威風,人人都認識你,我們如何扮平民?”
歸森的臉色白了一白,嘿嘿兩聲:“既然如此,那歸森就不奉陪了。”他瞅了烈兒一眼,對鳳鳴微微頷首,“太子,歸森還有要事,先告辭了。”帶著隱隱怒氣去了。
歸森一走,鳳鳴撓撓頭,轉身看著大家,把修長的眉皺了起來:“為什麼你們對歸森態度那麼惡劣?人家好心好意陪我逛街,說不定還肯把他的馬借我騎……”
夏管一臉高深莫測摸摸小胡子,微笑不語。
烈兒瞄鳳鳴一眼,忍了一會,開口回答:“太子,歸森昨天才碰了個釘子,鬧得灰頭土臉,為什麼今天會神色如常來報好消息?”
“不知道……”鳳鳴不恥下問,看著烈兒,“為什麼?”
烈兒偷眼看看夏管,抿唇笑了一笑:“我一個侍從,怎麼會知道?夏管先生應該知道吧。”
鳳鳴立即將視線轉到夏管身上。
眾目睽睽下,夏管停下摸他的山羊胡子,歎氣道:“三公主太過性急,大王夫太過熱情,繁佳王未免也太好說話了。事有蹊蹺,夏管現在還不能把裏頭的玄虛想清楚,不過此事不簡單,太子千萬小心。”
瞳將軍也沉聲道:“對,此地不同西雷,太子萬萬不能隨便離開行館。”
鳳鳴心道:我就算在西雷也不能隨便離開太子殿。見眾人表情嚴肅,不禁微微害怕,聳起肩道:“好了,一點點事情疑神疑鬼,容王派你們來嚇唬我嗎?”
他畢竟知道事情不對勁,接下來一天,老老實實待在行館裏看雪。秋藍、秋星、秋月、烈兒四人陪著他玩鬧,瞳將軍在行館裏保護,夏管倒是單獨出外,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傍晚時分,夏管匆匆冒雪回來。
瞳將軍一見,忙把他拉了進屋,兩人竊竊私語半天。
鳳鳴和烈兒也得了消息,遠遠見他們交頭接耳,便跑了過去。
“夏管先生?”
夏管猛一回頭,對鳳鳴施禮:“哦,太子殿下。”
“夏管先生今天出去了一整天呢。”
“不錯,而且頗有收獲。”夏管一摸山羊胡子,請大家團團坐下,聚首細說,“有兩件事情。第一,派出去的密探回報,繁佳王昨夜忽犯奇病,幾乎喪命,今早卻神奇地恢複過來,並召三公主入宮。”
鳳鳴瞪大眼睛,撓頭道:“昨天晚上差點死掉,今天一早就好了。嘿嘿,繁佳醫學真是發達。”他轉頭對烈兒說,“改天我們走的時候帶個繁佳的醫生回西雷去好了。”
瞳將軍不讚成地搖頭:“論醫術,天下有幾個人可以勝過夏管先生?我看其中必有蹊蹺。”
大家一想也是,都把視線轉到夏管處。
夏管點頭:“不錯。並不是夏管自傲,但依夏管看來,繁佳王的病不是好了,而是強弩之末,不出三天,繁佳定有大喪。”
“哇,那……那……那繁佳王為我們的設宴,正在三日之後。”
烈兒倒比較冷靜,低頭想了想,問夏管道:“夏管先生,你如何可以這麼肯定繁佳王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