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卷 第二十章(2 / 2)

那綠袍男子本來鬆了口氣,麵露微笑,沒料到程門雪竟然又轉過身來,襲擊自己,不由愣住了,機械地低下了頭,看著血色長劍刺破了自己的心口。他兩眼迅速轉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什麼都說不出來,“唔”地一聲,嘴裏便吐出了大量血沫。

程門雪將劍一收,那綠袍男子便倒在了地上,化作一隻蟾蜍。

程門雪冷笑道:“一隻吃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蟾蜍精,還想騙我說是古鏡?”

剛才被程門雪襲擊的青龍似乎鬆了口氣,朝著他雪的方向慢慢遊了過來:“多謝程天君。”

程門雪點點頭受了他一禮,問道:“你乃是青龍龍神,怎麼會被一隻蟾蜍精困在了這裏?”

那青龍歎了口氣,“碰”地一聲,化作了人形。

他理了理衣衫上的折痕,搖搖頭道:“也是青龍自己太過大意。我那時專門負責鎮守此地,突然有一天,這蟾蜍精找到我,說這附近有妖怪作亂,他一個人應付不來,想讓我跟他一塊兒去瞧瞧。我以為他是個有善心的小精怪,又看他滿身都是傷,便同意了。

卻原來是下界有個中書郎曲意,他的兒子曲蹈得了重病,就快要死了。有一天,曲意做夢夢見有人說,用百萬錢買曲蹈的命,醒來以後,曲意覺得很不安,但也偷偷準備了百萬錢。誰知道不久以後,有佃戶耕地,在曲意的莊子上另發現了百萬錢!這事兒就更怪了。

我當時在旁邊等了一段時間,眼見曲蹈病情一天勝過一天,就在我覺得,大概泰山府要勾魂的時候,突然有個穿鎧甲拿刀的人來找曲意,說可以救曲蹈。曲意連忙請他吃飯,這人也不客氣,連吃了許多,且都是極難得的食物。我在旁邊看了很久,隱約覺得他的真身仿佛是條蛇。

正準備去抓他,卻見那人將杯盤往地上一摔,頓時跌了個粉碎。他勃然作色,很不講理地同曲意說:‘你兒子的命,救不了!’這話才說完,曲蹈就死了。我趕緊跟了上去,卻見他果然化作了一條蛇,我便馬上用青龍斬過去殺他,然而卻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術,我突然就看不見了。等醒過來的時候,便已經到了這裏,渾身捆滿了金線,法術被禁,青龍珠也不見了。唉,實在是我青龍平生大恥啊!也不知道這隻小小的蟾蜍精,究竟為什麼要害我?”

為什麼?

世間事的由頭,好的,無外乎情義,壞的,無怪乎利益。

青龍乃是一方神獸,精氣自然非比尋常,這蟾蜍精想不費什麼力氣地增加修為,算計青龍,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兒了。

然而,天道恒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程門雪雖然能定生死,除妖邪,卻不能幹涉他們的緣分,因此也不打算出聲妄加指點。

青龍素來知道程門雪冷麵冷心,也不期望他會給出什麼答案,便衝他再次道了聲謝,一聲龍嘯,青龍騰空,不多時便不見了蹤跡。

程門雪默默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捏了個訣,也返回了癡龍的宅邸。

還沒進門,就看見薛淩萱正坐在胡床上看癡龍碾藥,一邊嘮嘮叨叨地同他道:“....我們溫大夫,治病的本事那才真是很厲害。”

癡龍不知道溫大夫就是上生星君,還以為隻是下界的某個小大夫,不由麵露不屑,又不好明目張膽地反駁她,便隻好碾藥碾得更起勁了。

程門雪笑了笑,上前道:“癡龍。”

癡龍頓時跳了起來,苦著臉道:“啊喲,程天君,你可算來了!”我實在受不了這姑奶奶了!

程門雪再次一笑,道:“井底的妖怪已經除掉了,阿萱的魂魄也修補好了吧?”

癡龍十分驚喜:“是麼?!已經除了?!”

他哼哼哧哧地道:“程天君....恩,程天君你不在這裏用個飯再走麼?”

程門雪知道他心裏不高興,便笑著搖了搖頭道:“此事已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癡龍果然不再留他們,隻虛虛應道:“那將來若程天君得空,便來癡龍這裏喝茶罷。”

程門雪略笑著點點頭,牽著薛淩萱出了門:“去哪兒?”

薛淩萱與他十指相扣,笑嘻嘻地道:“當然是宣城啦!不是說要去租小房子嗎?我要在院子裏種許多花,鳳仙花開了,我就拿來染指甲,每根手指頭的顏色都要不一樣;梅花要是開了,我就把它們都收攏來曬幹,給你泡茶喝;還有白梔子!”她轉過頭看著程門雪,一邊倒著走,一邊笑得兩眼彎彎,“白梔子香!我也要種好幾大棵,夏天一開,滿院子都是香的。我還可以用它來染衣服,咱們一人裁一件,你說好不好?”

程門雪抓緊了她的手,低聲道:“好。”

他笑了笑,又說了一句:“都好。”

就在這裏,你陪著我,我陪著你,下棋看花,賭書潑茶,歲月綿長,不知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