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走馬燈一樣,換了好多個大夫,饒是容千雲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但是不管她怎麼問,容葉沉就是不告訴她,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話,“沒事,你相信哥。”
容老爺也說,“雲兒啊,咱不怕,家裏有錢,補品咱也吃得起,啊!”
容千雲琢磨著這句話,怎麼那麼像絕症病人親屬的標配呢,電視裏不都這樣演,一人得了病,家人都瞞著,最後總歸是要知道的。
本來穿越到軍閥混戰期就已經很狗血了,再弄個絕症,那真是齊各種狗血於一身了。
“爹,我是不是得病了,治不好的那種?”容千雲平靜的問道,聲音毫無波瀾。
容老爺一怔,努力偽裝出的冷靜表情哢嚓一聲裂開了,得了,不用他說話,容千雲基本已經確定了。
果然是年度狗血大劇。
容老爺還想垂死掙紮挽救一番,“不,雲兒,你在說什麼呢,沒有的事,你不要亂想,我們健健康康的,怎麼會生病!”
容千雲歎氣,嘴角扯了一下,甚至有些輕鬆的望著容老爺:“我知道,爹你就別瞞著我了,我就想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很久很久,爹保證,你會跟顧守安白頭偕老,子孫滿堂!”容老爺嚴肅的說著,顫動的嘴角卻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緒。
容葉沉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隻是,容千雲的反應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很平靜,沒有大哭大鬧也沒有尋死覓活,但就是這份平靜,讓容葉沉更加自責內疚。連容千雲都看出了他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某一天,她又突兀的睡著了,醒過來時,發現屋裏漆黑一片,但有個黑影坐在床頭。
容千雲嚇得尖叫了一聲,那黑影才出聲,頹唐的說道:“雲兒,是我。”
容千雲拍著胸口坐起身,埋怨道:“大哥,你嚇死我了,你幹嘛不出聲坐在這裏?”
春梅進來點了燈,燭火搖曳,映照出容葉沉明明滅滅的臉。
“雲兒,我們去宋城行嗎,不要再回來了,在那邊安家落戶,以後就生活在那裏,再也不回來。”
容千雲短促的笑了一聲,“好啊,等顧少帥回來了,我跟他商量一下,可以的話,我們都搬到宋城去。”
當容葉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容千雲很明顯的感覺到,他臉上浮現出一絲類似悲傷的神色。她突然很後悔當著他的麵提起顧守安了,可沒辦法,她的時間不多了。
容葉沉的失態隻是片刻,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表情,重新恢複成了平時的樣子,輕聲道:“好,以後再說吧。”
容千雲輕輕鬆了口氣,說實話,她還挺怕容葉沉會說其它的,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去麵對,如果她注定是個過客,那就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吧。她沒有說,心底的某個角落,其實藏著一個陰暗的念頭,她希望,等她離開這個世界後,容葉沉偶爾也能夠回想起她。
有些自私,有些卑鄙,卻是她最真實的想法。
安德森在容葉沉的催促下,頗有些焦頭爛額,連著好幾天將容葉沉關在門外,不讓他來打擾自己做研究。
“容,我已經有些頭緒了,老師留下的筆記非常好,我已經找到一種藥物可以克製你妹妹的病情了。”
容葉沉回憶著榮德森的語氣,三天前,他興高采烈的找到自己,手舞足蹈的表示,他馬上就要開創曆史了,青史留名了。
當時容葉沉捏著煙的手指微微顫抖,他隻說了一句話,“太好了。”
安德森表示,他還需要多實驗幾次,但華國這邊沒有條件,他需要回到自己國家的實驗室。
容葉沉繃著臉道:“不行,萬一你回去了,雲兒病情惡化怎麼辦?”
安德森努力保證,自己能不能得出最終的結果,都一定會回來,他是個醫學狂魔,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病例的。當然,這話他沒說出來,不然,容葉沉知道他把自己妹妹當作研究對象,一定會殺了他的。
“容,你聽我說,這邊沒有人,沒有實驗室,我需要一個好的研究環境,如果你為了你妹妹好,就應該讓我回去。”安德森一急,中文說的怪腔怪調的。
容葉沉緊皺著眉頭,“我可以搭建一個實驗室,你需要什麼東西,我給你買回來。”
“不不不,你可以買回來東西,但是人呢?我在德國有好多這方麵的專家朋友,我們可以一起討論研究,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最終,容葉沉還是點頭同意了,他真的沒法相信自己,竟然把唯一一個希望給放走了。
安德森離開的時候,留下了許多藥,這些藥的劑量越來越大,可顯然,容千雲的抗藥性也越來越強了。容葉沉看著她一天一天虛弱下去,心也跟著揪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