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兒,你想說什麼?那個男人輕聲的問道。
那個被男人喚作雨兒的人魚微微笑了,伸出隻剩下白骨的手來,把那手放到了男人的手中。
男人憐惜的把雨兒的手輕輕的團在了掌心裏,眼前的女子還是當年那個天真浪漫,總會對自己微笑的那個女孩。
我們兩個給紫婉講講我們兩個的故事吧,以後恐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雨兒艱難的說著。
男人輕輕的點了點頭,他眼中的血淚竟慢慢的幹涸了,透出紫婉從未見過的光彩,像講一個久遠而優美綿長的故事一般,沙啞著聲音緩緩道來。
在家的時候就常聽父親講,東海有鮫人,可活千年,泣淚成珠,價值連城,膏脂燃燈,萬年不滅,所織鮫綃,輕若鴻羽,美若雲霞,身上的鱗片,可以治百病,延年益壽,目中的眼睛,活著剜下來,可以製成凝碧珠,百年不見。我的族人常年在東海打漁為生,幾百年來,從未有人見過鮫人。
那天,我出海剛剛回來,就見岸邊的小海灣裏飄著一個似人非人之物,慌忙扔下手中的漁網,就來到了那個小海灣,往裏一看,哪裏飄蕩著的就是雨兒,雨兒,那時候的你可真美,長長的藍色的頭發,碧綠色晶亮的眼睛,彎彎的睫毛,瓷白色的皮膚,長長的紅色尾巴。
有一刻,我竟懷疑我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麵前的這個女子簡直美的讓人無法直視。
那時的你,是一個漁家少年,古銅色的肌膚,緊實的肌肉,還有你被海風吹曆的棱角分明的臉龐……雨兒說完,臉上現出了微笑,柔柔的海風吹亂了雨兒的長發,男子抬手輕輕的為雨兒撫平了淩亂的長發,手指間穿過的是綿綿長長的溫柔。
男子也輕輕的微笑著,再一次陷入了美好的記憶之中……
那時的你附在礁石上,肆意伸展著身體,紅色的魚尾拍打在水麵上,激起一朵朵的浪花,你在浪花中咯咯的笑,美的不可方物。
對於我們鮫人來說,人類社會是我們的禁域,人類更是不能接近,姑姑曾經告誡過我,不要接近人類,更不要愛上他們,在他嚴厲而疲憊的聲音中,我還是聽出了憤恨的味道,我覺得姑姑這是庸人自擾,鮫人無情,我尤甚。卻不想竟在不經意間愛上了你。說完這麼長一段話,雨兒,微微的喘息著,小人魚紫婉連忙催動靈力,緩緩的注入到雨兒的身體之中,等到雨兒微微平靜了些。
浩才緩緩的開言,那時的你眼睛裏透著靈動和狡邪,我天性純良也沒有看出什麼錯處啊,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相信的。
浩認真的說道。
雨兒輕輕的笑了起來,微咳了起來,在我的定義中,人類和鮫人怎麼會有愛情呢,我們鮫人隻愛人類的鮮血和肉,而你們人類隻是貪求我們身上可以帶給你們的財富,我們鮫人的身體都是寶,血肉鱗片都可以用來換錢,不知道有多少的人類不知死活的來到我們的地方,妄圖捉走我們,拿我們的性命去換錢,就像你今天看到的一樣,他們雖然沒有拿我的性命去換錢,卻拿我的性命來滿足他們自己的私欲。雨兒苦笑著,隻剩下空洞的眼眶對著茫茫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浩見雨兒陷入了沉思之中,轉過了話題,說道,那時的你,故意把手臂弄破,騙我你受了傷,你好調皮啊。
不是我調皮,我出來是想找一個鮫人,我的姐姐如煙。若是沒有人類的幫忙,我是沒有辦法進入到你們的那個社會中去的,別說找人了,自己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嗬嗬,原來你是想利用我哦。浩輕輕調笑著,用手指點了點雨兒血肉模糊的臉,麵前的雨兒仿佛還是那個容顏美麗,有些小調皮卻心地善良的雨兒。
好了,雨兒,你休息一會兒,後麵的事情我也知道的,我替你說好不好。
好的,雨兒點了點頭,伸出另一隻隻剩下白骨的手,在半空中抓著,紫婉連忙把手伸了過去,輕輕的握住了那雙隻剩下白骨的手,眼眶再次變得通紅,雨兒好像已經看到了一般,道,婉兒,不要哭,記住,我們人魚的眼淚是不能落下來的,一旦落了下來,你就失去了這個世間最為寶貴的東西,就是我們的情感,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我的孩子,你千萬要記得。
紫婉輕輕的點了點頭,雨兒再次微笑了。
真想一直就這樣幸福下去啊,雨兒在心裏默默的說道。
現在的此情此情又怎麼能說不幸福呢。